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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


  瘦老頭兒有動靜了,嘴動了幾動,含混地道:「等會兒再走,咱們又不急。」

  杜毅忙接口道:「不是催您走,我來稟報您一件事兒……」

  瘦老頭兒一皺眉道:「什麼事兒非在這時候說不可?等會兒再說會憋死麼?」

  杜毅道:「師爺,這不是件小事兒。」

  瘦老頭兒兩眼一睜道:「什麼事兒,說?」

  杜毅忙道:「我告訴您之後您可千萬鎮定,要不然咱們這幾條命說不定都得留在這兒。」

  瘦老頭兒目光一凝道:「到底是什麼事兒?」他話聲已經放低了不少。

  杜毅道:「咱們想拉沒拉的那個姓費的,您知道他是誰?」

  瘦老頭兒往黑衣客坐處沒過一瞥道:「他是誰?」

  杜毅道:「他是費慕書。」

  瘦老頭兒臉色猛然一變,睡意全消,剎時間,兩眼瞪得比雞蛋還大,他飛快的向著黑衣客坐處又投過一瞥,伸手抓住了杜毅,手直發抖,道:「你,你怎麼不早說?」

  杜毅道:「我也是才知道,剛聽冷面殃神紀子星告訴我的。」

  瘦老頭兒道:「他又怎麼知道他是費慕書?」

  杜毅道:「紀子星說當年見過他一面。」

  瘦老頭兒道:「當年見過他一面?紀子星他別認錯人?」

  杜毅道:「不會的,紀子星說他要是認錯了人,願意把眼珠子掏出來。」

  瘦老頭兒道:「這麼說他真是費慕書了,在張家口他透出口風想找事兒,現在又盯上了咱們,他,他想幹什麼?」

  杜毅臉色為之一白道:「不會的,師爺,那時候他連名字都是假的,找事兒幹又怎麼會真。」

  瘦老頭兒道:「別是他已經摸清了咱們?」

  杜毅忙道:「那怎麼會,張家口混了多少年的都不知道素君姑娘是咱們的人,再說咱們是頭一回來張家口,誰又會認識咱們。」

  天知道他揪不揪心,他這是安慰自己,倒不是安慰瘦老頭兒。

  瘦老頭兒道:「那麼你說,他盯上咱們是怎麼個意思?」

  杜毅道:「這個……對了,師爺,他是個響馬,又是個越獄重犯,如今官家一定在到處緝拿他,跟咱們走在一塊兒準保平安,他上哪兒找您這個護身符去,誰又想得到,費慕書在您這位和中堂府的首席師爺身邊兒呢?」

  瘦老頭兒道:「這麼說他並不是要上京裡去?」

  杜毅道:「那難說,或許他是真要上京裡去,要不跟咱們走在一塊兒,只怕他難進城門。」

  瘦老頭兒「唉」地一聲道:「錯了,錯了,這回辦砸事兒了。早知道他是費慕書,在張家口說什麼我也不會輕易放過他,看來,有時候過分小心也會出錯兒。」

  杜毅一怔道:「怎麼,師爺,您要拉他?」

  瘦老頭兒道:「怎麼不?費慕書只這麼一個,求都求不到,有他一個勝過紀子星這些人千個。」

  杜毅變色道:「師爺,他可是個大響馬,越獄的重犯啊?」

  瘦老頭兒道:「紀子星這些人哪一個不是黑道上的囚徒?咱們要的就是這種人,費慕書的條件比他們都好得多。」

  杜毅沉吟道:「那……師爺,拉他恐怕不大容易啊。」

  瘦老頭兒唇邊掠過一絲詭異笑意,道:「我知道,我有辦法,這麼多年來,凡是讓我看上的,哪一個逃得出我手掌心去?」

  杜毅道:「那,咱們怎麼下手?」

  「不忙,」瘦老頭兒搖頭說道:「等回到京裡之後再說,到了京裡就算進了咱們的地盤兒,到那時候就算萬一不成,咱們也不怕他了。」

  杜毅又何嘗願意現在下手,忙點頭說道:「您說的是,您說得是。」

  瘦老頭兒道:「咱們這些人當中只你跟他最熟,利用路上這段工夫多跟他套套交情,順便探探他的口氣,到時候也好說話,你去吧,告訴紀子星千萬別露聲色,千萬別再讓多一個人知道。」

  杜毅答應著站起來走了回去。

  他們這邊一直嘀咕,可沒留意黑衣客唇邊掠過一絲笑意。

  ▼黑道尋仇

  又歇了一會兒工夫之後,上路了。

  冷面殃神在黑道上是數一數二的兇徒,他很聽杜毅的話,沒露一點兒聲色,可是他也躲得黑衣客遠遠的。

  杜毅奉有命令任務在身,不得不跟黑衣客接近,他跟黑衣客並轡前馳,沒話找話,儘管嘻嘻哈哈的,可就那麼不自在。

  車馬過了雞鳴驛,杜毅忽然問道:「費兄這趟到京裡去是……」

  費獨行笑道:「我是久仰京城熱鬧繁華,到京裡逛逛去。」

  杜毅道:「好,兄弟我是老北京了,到時候讓兄弟盡盡地主之誼,陪費兄逛個痛快,京裡的吃喝玩樂不但是應有盡有,而且樣樣都是天下之最……」

  忽然壓低話聲道:「費兄,別的不提,單提一樣,『北京城』裡的八大胡同,可比張家口的『馬蹄胡同』強不止千百倍啊!」

  費獨行笑了:「我慕名已久,如雷貫耳,這趟非去領教領教不可,不瞞杜兄說,我這趟上京裡去,有一大半是為了這個地兒。」

  「對。」杜毅一點頭道:「兄弟我現在說句話擱著,到時候準保費兄一百個相信,到了京裡不逛八大胡同,那不能說到過北京,不逛八大胡同這輩子也算白活了。」

  費獨行道:「到京裡還差一大段路呢,杜兄這不是逗我麼?」

  杜毅哈哈大笑,絡腮鬍大漢過來插了一句:「杜爺,您可不能厚彼薄此啊,到時候得多捎上我一個。」

  杜毅笑著說道:「當然,當然。一定,一定。到京這個頭一回,我統請。」

  絡腮鬍大漢樂了,怪叫一聲道:「娘的,到時候我可要用這嘴鬍子好好扎扎那細皮嫩肉。」

  他說他的,杜毅沒再理他,望著費獨行道:「費兄這趟打算在京裡待多久?」

  費獨行道:「待不多久,頂多也只是三五天。」

  杜毅一怔道:「三五天,那夠幹什麼的,怎麼不多待些日子?」

  費獨行笑笑說道:「玩兒固然是大樂子,可是我不能勒緊褲腰帶玩兒,遼東有個差事兒等著我呢,那是我今後的飯碗,不能砸了。」

  杜毅目光一凝道:「什麼差事兒?」

  費獨行帶笑說道:「說了讓杜兄笑話,遼東有個財主聘護院……」

  杜毅「唉」地一聲道:「我當是什麼了不得的差事兒呢,敢情是個護院,咱們怎麼能幹那個,太委屈了,太委屈了。別人不知道,兄弟我清楚,憑費兄你這身能耐,哪兒找不到碗飯吃。費兄用不著往遼東去,差事兒包在兄弟我身上,準保比那個護院強上個千百倍。再說在京裡待機會多,出路也大,京裡臥龍藏虎,到處是識貨的行家,就憑費兄你,還怕沒有那長著一雙慧眼的?」

  費獨行淡然一笑道:「多謝杜兄好意,遼東那方面是個朋友介紹的,也等於是去幫朋友的忙,不好推辭。」

  杜毅道:「是這樣麼?」

  費獨行道:「我還能騙杜兄不成?」

  杜毅道:「不是兄弟我愛說話,費兄這位朋友也真是,這麼個差事兒也好往朋友肩上放,這不是大材小用麼?」

  費獨行道:「杜兄高抬我了,我那兩手莊稼把式對付幾個混混兒還可以,但卻不能派大用場。」

  杜毅道:「費兄跟我還客氣?費兄的身手我又不是沒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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