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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八


  黑衣少女神情猛地一喜,但倏又一黯說道:「姐姐,我還有個理由。」

  白衣少婦道:「妹妹理由何其之多?我不厭其煩,請說吧。」

  黑衣少女望了望白衣少婦,道:「姐姐,先請答我一問,當初,他為什麼躲姐姐,不肯點頭?」

  白衣少婦道:「那是因為他認為他那今東明西,難免廝殺,動輒血腥的武林生涯,不適合我這官宦之女。」

  「這就是嘍!」黑衣少女道:「那麼他如今對我這官宦門中女子,又怎會點頭?」

  白衣少婦淡淡笑道:「那大大地不同,妹妹,我不諳武學,是個手無縛雞之力,捏不死一隻蟻螻的女子,你呢?」

  黑衣少女呆了一呆,道:「但我總是官宦門中女兒家!」

  白衣少婦點頭說道:「固然不錯,但妹妹你能跟他並轡武林,馳騁江湖,聯袂攜手,行俠仗義,我呢!我能麼?」

  黑衣少女啞口無言,嬌靨上倏地掠過一絲異樣神色。

  白衣少婦美目深注,道:「如今,妹妹還有什麼理由?」

  黑衣少女陡挑雙眉,道:「有,假如他心中有的是別人,我能不顧一切,但偏偏他心中有的只是姐姐,我不能,我不能對不起姐姐。」

  白衣少婦呆了一呆,隨即慘笑道:「妹妹,你還忍心提我?」

  黑衣少女道:「姐姐,你錯了,那不能怪你,他要真對你有情有義,他不應該計較這些,甚至該比以前更愛姐姐才對!」

  白衣少婦搖頭悲笑,道:「妹妹,不是他要不要我,而是我不能以這麼一個清白染污,白璧生瑕的身子待他一輩子,也不敢再奢望……」

  白衣少婦堅決地道:「姐姐,無論怎麼說,我不能。」

  白衣少婦搖頭嘆道:「妹妹,我是過來人,我知道,任何事都可以忍,唯獨一個情字不能忍,強捺心底情,那一輩子痛苦……」

  黑衣少女道:「我情願一輩子受折磨煎熬,也不能做這不仁不義的事。」

  「妹妹。」白衣少婦啞聲說道:「什麼叫不仁不義?我跟他之間,已成過去,也已絕不可能,妹妹還有什麼可顧忌的?」

  黑衣少女還想再說,白衣少婦已然又道:「妹妹,有件事你沒有想到!我是早想到的,一直沒有機會跟妹妹長談,妹妹,我,還有那位冷面素心艷羅剎,咱們三個的名字都有一個霜字,這豈是巧合?」

  黑衣少女呆了一呆,道:「對了,我倒沒有留意,那麼姐姐以為……」

  白衣少婦道:「秋霜,秋霜,這該是天意,也是緣!」

  黑衣少女軒眉說道:「既是天意也是緣,姐姐何必把自己……」

  白衣少婦緩緩搖頭說道:「我這個霜,已經不可能了,冷面素心艷羅剎那個霜,此身已成他人婦,也已屬不可能,唯妹妹這個霜,尚小姑獨處,看來該只有妹妹可以……」

  黑衣少女截口說道:「姐姐要這麼說,那這就稱不得天意稱不得緣了。」

  白衣少婦道:「也許天意是要妹妹這個霜……」

  突然一陣步履聲傳了過來,緊接著樓下響起個清朗話聲:「霜姑娘還沒有睡?」

  白衣少婦臉上立罩寒霜,黑衣少女也挑起了眉,對望一眼之後,黑衣少女低低說道:「姐姐,別讓他上來……」

  白衣少婦道:「妹妹,我人在這兒一天,就躲不掉他……」立即揚聲道:「是的,我還沒有睡!」

  又聽那清朗話聲說道:「那還好,我沒有驚擾姑娘,舍妹在這兒麼?」

  白衣少婦道:「是的,霜姑娘在這兒。」

  那清朗話聲道:「那麼,我也上來了!」

  白衣少婦道:「這小樓,任人來去,有請。」

  那清朗話聲笑道:「姑娘要這麼說,我就不好上去了!」

  話雖這麼說,樓梯響動,他到底還是上來了。

  黑衣少女適時道:「走,姐姐,就讓他在外面坐坐!」說著,她拉著白衣少婦起身離座,攜手走出房來。

  她兩個剛出扣門,樓上已然登上一位身材頎長的青袍人,青袍人好英挺脫拔的一副相貌!長眉斜飛入鬢,鳳目重瞳有如朗星,三十多歲年紀,而那冠玉般俊面之上,卻是一根鬍鬚也沒有!

  包難得的是,他具有一種隱隱懾人的威嚴,與一種雍容高貴氣度,望之令人心折,也令人幾幾乎不敢仰視。

  他一見二女並肩攜手行出,呆了一呆,急步趨前,含笑拱手,道:「不敢當霜姑娘親迎!」

  白衣少婦還了一禮,淡淡說道:「這是應該的,沒有跪下,已屬有罪,請客廳坐!」說著,她輕抬皓腕肅客。

  青袍人笑道:「彼此相處非一日,情同兄妹,姑娘怎好這般說話!」領先往左邊客廳行去。

  白衣少婦與黑衣少女,嬝嬝跟著走去!在那佈置、擺設美輪美奐的大廳裏,分別落座。

  坐定,青袍人隨即含笑說道:「下人們都睡了麼?」

  白衣少婦淡淡說道:「夜已深,我跟飛霜姑娘燈下談心,不好再讓侍婢們侍候,於是我讓她們去睡了!」

  青袍人笑道:「其實,姑娘又何須客套,她們本是侍候姑娘的!」

  白衣少婦道:「人非天生窮賤命,同為女兒身,她們卑為奴僕侍候人,已是莫大委曲,怎好再過分勞累她們!」

  青袍人笑道:「姑娘委實是太為下人們著想了……」目光轉注黑衣少女,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笑問:「這般深夜,妹妹跟霜姑娘都談了些什麼?這麼樂而忘寢?可否說出來讓我也高興高興!」

  黑衣少女冷漠地道:「天南地北,無所不談,如今已不知該從何處說起!」

  青袍人笑了笑,道:「天南地北,多少神奇怪事,那就怪不得兩位不覺夜深漏盡了!」

  黑衣少女未予答理。

  白衣少婦卻接口說道:「這麼晚了,總爺來此有什麼事?」

  青袍人笑道:「難道我非有什麼事才能上樓來麼!」

  白衣少婦道:「那自然不必,這府邸中的一切都是總爺的,總爺該是要來便來,要去便去,無人敢說一句話!」

  青袍人忙笑道:「我是說著玩兒的,姑娘別介意,其實我是剛從外面回來,路過樓下,見樓上燈火猶亮,所以上來看看!」

  白衣少婦道:「這麼說來,總爺沒有別的事了?」

  青袍人笑了笑,道:「不,另外還有點事兒!」

  白衣少婦道:「那麼,總爺請說!」

  青袍人笑道:「不忙,不忙,不是什麼著急大不了的事。」

  黑衣少女忽地站起來說道:「夜已深了,霜姐要睡了,有話明天再說吧!」

  青袍人淡淡笑道:「妹妹先走吧,我跟霜姑娘說幾句後再走。」

  「不!」黑衣少女搖頭說道:「我等你把話說完一起走。」

  青袍人笑道:「妹妹在這兒,我是一輩子難以啟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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