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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九


  黑衣少女道:「那麼我走,沒人稀罕你那故作神秘的神秘勁!」掉頭轉身出廳而去。

  青袍人搖頭笑道:「妹妹永遠是這麼任性,這麼愛施小性子!」

  白衣少婦道:「總爺該知道,霜姑娘以前不是這樣子的。」

  青袍人笑了笑,道:「將來嫁個婆家,看誰吃得消!」說著,那樓梯上已自寂然,步履聲隨之漸去漸遠,終至不聞。

  青袍人沉吟了一下,又道:「那蕭涵秋,我已取消了他的叛逆罪名。」

  白衣少婦道:「那我該謝謝總爺!」

  青袍人目光凝注,道:「姑娘打算怎麼謝法?」

  白衣少婦道:「總爺該知道,他根本就沒有罪!」

  青袍人笑道:「姑娘是指我冤枉好人,陷害無辜。」

  白衣少婦道:「那倒不敢,只是總爺總該掌握了證據再拿人。」

  青袍人道:「蕭涵秋此人做事向來精明,令人難以抓到他的罪證。」

  白衣少婦道:「抓不到證據,總爺便不該拿人!」

  青袍人道:「多謝姑娘提教,我以後謹慎就是!」

  白衣少婦道:「據總爺上次告訴我說,蕭涵秋不是已經埋骨在他那小樓閣之中,屍化灰塵,死了很久了麼?」

  青袍人道:「那是以前,我如今才知道他沒有死,而且還在北京出現!」

  白衣少婦道:「那倒是一件怪事……」

  青袍人截口說道:「怪,只怕舍妹全告訴姑娘了,是麼?」

  白衣少婦搖搖頭說道:「霜姑娘剛才已經說過了,我們天南地北聊著,沒說別的!」

  青袍人道:「那是,天南地北,包羅萬象,不可不談!」

  白衣少婦沉吟了一下,道:「總爺,我的孩子呢?」

  青椒人點頭說道:「他很好,現在我那兒,姑娘放心。」

  白衣少婦道:「我倒不是不能放心,總爺我想看看我的孩子!」

  青袍人笑道:「姑娘,何必急於一時,總有一天姑娘能看到他的!」

  白衣少婦道:「到了那總有的一天,他已經長大,年少時所學來的許多惡習,恐怕已改不掉了。」

  青袍人笑道:「姑娘,孩子是你的,抱給你看,自無不可,只是,我怕姑娘乘機又把他送出去,害得我又要多費一番手腳!」

  白衣少婦一震,毅然挑眉說道:「是的,總爺,我不願瞞總爺,只要有機會,我絕不讓自己的孩子在這種環境中長大!」

  青袍人淡淡笑道:「可是姑娘別忘了,孩子的骨血,有我一半!」

  白衣少婦身形劇顫,道:「總爺,你配做孩子的父親麼?」

  青袍人淡淡笑道:「事實上,他是你我所生!」

  白衣少婦道:「你要顧惜自己的骨肉,你就不該讓他學你!」

  青袍人道:「學我有什麼不好?朝廷柱石,權勢顯赫,叱吒風雲,縱橫天下,樣樣為當世第一。」

  白衣少婦道:「那是你的官位,你的所學,可是你的心性……」

  青袍人道:「我只是事事好強,這並不能算壞!」

  白衣少婦道:「沒人說好強不好,可是要表示比別人強,該出之於正大光明的方法,那樣致勝才光采!」

  青袍人道:「兵機講究一個虛實難測不厭詐,這也沒什麼不對!」

  白衣少婦道:「或許你對。那麼,對我呢?」

  青袍人立即啞了口,半晌始道:「姑娘,我一直表示我沒有惡意,只是太以傾慕姑娘的絕代風華,蓋世容顏,那是愛!」

  白衣少婦冷笑說道:「絕代風華有時盡,蓋世容顏有時老,一旦風華隨歲月消逝,你還愛麼?你還傾慕麼?單視一個人的美醜,那不是真愛,你的手法也太以卑鄙,更何況我對你毫無感情可言……」

  青袍人唇邊閃過一絲抽搐道:「也許姑娘不信,便是姑娘是無鹽嫫母一般樣,雞皮滿臉的老太婆,我也仍然愛。我承認我的手法不當,可是不那樣我自問沒有辦法得到姑娘,佔有姑娘……」

  白衣少婦道:「便是你舌翻蓮花,也休想讓我信你半分毫,更別想讓我對你有情感。如今你便算得到我了麼?」

  青袍人道:「至少,我可朝夕見著姑娘,姑娘如今是在我這小樓之中!」

  白衣少婦道:「那只是具污穢的軀殼臭皮囊,而不是心!」

  青袍人忽地一嘆,道:「有姑娘這一具軀殼,我已經滿足了,那是我生平最大的財富與所有,對姑娘,我不再奢求其他,姑娘的心永屬蕭涵秋,我不計較,其實姑娘,一夜夫妻……」

  「你住口!」白衣少婦嬌靨煞白,粉手往外一指,顫聲喝道:「你,你要是沒有別的事,我請你出去!」

  青袍人坐著未動,啞聲說道:「姑娘,你若知道我對你愛心之萬一,你就不會這樣對我……」

  「我知道!」白衣少婦冷然截口說道:「我知道你是欺世盜名偽君子,假英雄!」

  青袍人身形一震,低下了頭,旋又抬起了頭,他以眼角偷覷,只見白衣少婦滿臉冷漠怨恨,沒有絲毫不忍色。

  他沉默了一下,終於說道:「好吧,姑娘,你既這麼說,我就不願再說什麼了,慢慢地等姑娘瞭解我這顆心之後,姑娘當會有所改變的,如今我再說一句話,姑娘什麼時候點頭?」

  白衣少婦道:「你一輩子休想!」

  青袍人道:「你總不能讓孩子沒有父親!」

  剎那間,白衣少婦像遭了雷殛,她身形顫抖,一語不發軟弱地垂下頭去,越垂越低。

  「還有!」青袍人接著說道:「我只要你一個人,別的我什麼都可以不要!」

  白衣少婦機伶寒顫,猛然抬起了頭,那臉上的表情,是驚恐,是悲憤,是難以言喻的怨恨。

  倏地,她又垂下頭去。

  青袍人唇邊掠起了一絲笑意,輕輕說道:「告訴我,什麼時候?」

  白衣少婦默然不語,良久她方始又緩緩抬起螓首,木然說道:「再給我三個月的時間!」

  青袍人搖頭說道:「太久了,我沒有那麼好的耐性,我再等你一個月!」

  白衣少婦木然點頭說道:「好吧,就一個月,就一個月……」

  青袍人目中忽地閃浮起兩道異采,道:「可是如今……」他又抬起了右掌,虛空對著那盞燈。

  白衣少婦驚恐地道:「你要幹什麼?」

  青袍人突然垂下右掌,溫柔地笑道:「沒什麼,天已不早了,你早點安歇吧!」說著,轉身下樓而去。

  望著那頎長背影逝去,白衣少婦漸趨平靜,但,倏地,她又軟弱地垂下頭去,總之,兩隻柔荑捂住了臉……

  ***

  第二天一早,一名要飯花子大搖大擺地走進了一家客棧。

  可是剛進門,便被店伙擋了駕,店伙一邊推,一邊橫眉喝道:「喂,喂,要飯的,打算要飯,外面等著去。」

  那要飯花子身形一閃,店伙衝出去了好幾步,那要飯花子卻笑嘻嘻地道:「伙計,別狗眼看人低,我是來找人的!」

  店伙回過頭來「呸」地一聲,道:「我們店裏沒有你的朋友,你去別處找吧!」

  那要飯花子嘿嘿笑道:「那不見得,蕭相公就是,不信你跟我去看看!」說罷,他身形滴溜一轉,一陣風般撲向後院。

  店伙大急,一邊喊一邊拔腿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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