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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六


  忽然反袖一抖,兩顆黑忽忽的東西打在牆上,砰然兩聲,火光倏現,霎時精舍一片火光。

  接著她雙掌一揚,喀嚓兩聲,兩根柱子硬生生被她劈斷,金大姑娘驚叫一聲,奪門要跑,就在這時候,一根房樑墜下,恰好砸在金大姑娘頭上,她連吭都沒吭一聲便爬下了,緊接著,轟然一聲巨響,整個屋頂都塌了下來,一時塵土四揚,瓦礫齊飛,好不驚人。

  李燕豪大吃一驚,連忙抽身後退,凝目再看時,精舍已全塌了,只剩兩堵牆仍屹立著,火苗從瓦礫堆中竄起老高。

  他怔住了,他沒想到金妙妙會出此一著,他聽尋問天說金妙妙會自絕,可是他沒想到金妙妙會這麼個死法。

  等他定過神來,那一堆,已然是熊熊大火一片,金妙妙適才打出的一定是助燃的東西,要不然屋子已經倒了,絕燒不起來,更不可能燒得這麼快。

  眼看火勢已起,很快地就會驚動內城各處,也很快地就會延燒起來,這兒是不能再待下去了。

  李燕豪定了定神,轉身要走,就在這時候,他一眼瞥見腳前不遠處有樣東西,仔細一看,那竟是具革囊。

  這具革囊對他來說是再也熟悉不過的了。

  他心裏一陣狂跳,忙俯身拾了起來,打開一看,裏頭什麼都沒有,只有個小紙卷兒,再展開小紙卷兒一看,他不由怔了一怔,那不是別的,竟然是半張畫有山川形勢的地圖,而且是彭千里給他的那半張藏寶圖的另半張。

  他不禁呆了一呆,心想:原來這一張藏寶圖分成了這麼兩處……

  一陣炙熱迎面吹來,他連忙往後退了一步,看看火勢比剛才更大了,而且一陣陣濃煙往上直冒。

  白天還好一點,夜晚老遠都能看見火光。

  他知道,這兒不能再呆了,收好了那半張藏寶圖,他就要騰身離去,突然,他想起了陳慕南。

  尋問天制住了金府其他的人,陳慕南恐怕無法例外,他要是這麼一走了之,陳慕南非葬身火窟不可,他得趕快找到陳慕南。

  心念至此,身形閃動,立即往前院撲去。

  一路所經,隔不遠便看見一個黃衣漢子倒在地上,這些人不是「三青幫」的重要人物,便是作惡多端的江湖敗類,死有餘辜,李燕豪沒理他們,只找陳慕南。

  好不容易地,他在西跨院一間精舍找到了陳慕南,陳慕南是找到了,可是他怔在了那兒。

  跟陳慕南在一起的還有另一個人,那位三青幫的幫主夫人,陳慕南抱著她,兩個人雙雙倒臥在血泊中,但已氣絕多時。

  李燕豪定過神來,心裏一陣難受,忍不住道:「二師兄,你太癡了,太傻了。」

  不管怎麼說,陳慕南這個人不錯,也對他有恩,他勿匆忙忙地就在精舍地上掘了個坑,把陳慕南跟那位幫主夫人合葬了。

  生未同衾,死後同穴,陳慕南也該瞑目了。

  李燕豪是個性情中人,看著那一片新土,也不禁灑了幾滴熱淚,隨後他扭頭出了那間精舍……

  他回到了端親王府的時候,不過四更剛過,端王府的上下仍睡得很熟,他點塵未驚地進入了他那間小屋。

  他上了床,躺在床上,手裏拿著那具革囊又想上了。

  他想的是譚老爺子,想的是井蘭。

  ***

  第二天,他起了個早,他起來的時候,後院裏還沒動靜。

  吃過早飯之後,哈總管來了,他先衝著總管說了聲:「總管早。」

  哈總管永遠是那麼和氣,含笑點頭,連聲說道:「早,早,你早,怎麼個今兒個起得這麼早?」

  李燕豪赧然笑笑說道:「我進府來是來當差的,老起那麼晚還行……」

  「沒關係,」哈總管道:「以後夜裏要是睡不好,早上就遲起會兒,反正府裏也沒你的事兒。」

  哈總管對他可真照顧。

  想必這是史翠屏的面子。

  想起史翠屏,李燕豪心裏只覺得堵得慌,可是他不能形諸於色,當下含笑說道:「謝謝您,您太照顧了。」

  哈總管道:「別客氣,誰叫你是自己人嘛……」

  頓了頓道:「我來告訴你一聲,少爺昨晚交代下來的,叫你今個天早上把書房收拾一下,待會兒他要上書房看書去。」

  李燕豪答應了一聲,道:「我這就去,您還有什麼吩咐?」

  哈總管擺手說道:「沒事兒了,別的事兒也找不到你,你忙你的吧,我走了。」

  哈總管走了,臨走還把一把鑰匙交給了他,告訴他這是書房的鑰匙。

  李燕豪拿了這把鑰匙進了書房。

  北牆下是兩把靠椅,一張茶几,茶几上一套「景德鎮」的細瓷茶具。

  東牆下也有個茶几,茶几上放的卻是一具玉質古琴。

  牆上,掛著一柄長劍,鯊魚皮鞘,柄鎮珠玉,劍本身不知道怎麼樣,單看這劍鞘卻是價值連城。

  南牆下臨窗是張書桌,書桌上除了文房四寶外沒擺什麼,書都放在書桌旁的書櫥裏,經史小集,諸子百家,什麼都有。

  書桌上的文房四寶也無一不是名貴的,硯旁一對鎮紙,確是雞血石的。

  單看這些,可知這位貝勒爺不俗,而是文武雙全。

  本來,世上既讀書又學劍的人不少,可是一個皇族親貴的貝勒在文武兩途上都不俗,那就難得,那就可貴了。

  再看看,書房裏點塵不染,窗明几淨,這麼一間書房有什麼好收拾的。

  突然,李燕豪在書桌下看見一張紙,潔白,有規格,分明是一張素箋。

  這確是唯一可收拾,值得收拾的東西。

  他走過去拾了起來,就在這時候,他看見那張素箋的左下角有樣東西,他先是一怔,繼而……

  ▼第二十六章 皆大歡喜

  那張素箋左下角的東西,不是別的,而是一處浮水印,印的是一個圖記號,赫然跟他所保留的那塊皮上的戳記一樣,難怪他為之震動了。

  兩個戳記既一樣,就表示他如今混進來當差的這座端王府,就是乃母當日把他順流送出去的地方。

  也就是說乃母陷身在這家王府裏。

  那麼這位端親王就是當年見色起意,搶乃母,逼害乃父,殺了他一家近百口的那位親王了。

  李燕豪只覺混身熱血往上一湧,閃身就要衝出去。

  可是突然間他又收住衝勢停了下來。

  事關血海深仇,不可不弄個確切,萬一屈殺了別人,他的罪孽跟愧疚可就大了。

  他想了一想之後,緩步走了出去。

  站在書房門口往後院方向看,水榭一池碧水,是活水是不是死水,水流的方向是往東。

  他這裏眉梢兒剛一揚,那裏步履響動,再看,是哈總管走了過來,他欠身叫了一聲:「哈總管。」

  哈總管含笑說道:「少爺讓我來看看,書房收拾好了沒有?」

  李燕豪道:「書房裏窗明几淨,點塵不染,每一樣東西放得都是地方,我一樣也沒敢動──」

  哈總管走到書房門口往裏一看,為之一怔,旋即訝然說道:「這是怎麼回事兒,這間書房有好幾年沒用了,前天少爺從外頭回來的時候,我開開門看過,裏頭亂七八糟,灰塵老厚,怎麼今兒個──」

  李燕豪道:「那是府裏的哪位給收拾了。」

  「不會啊!」哈總管搖頭說道:「少爺書房只有兩把鑰匙,少爺回來之後,我一把給了少爺,一把仍留在我這兒,別人沒辦法進去,誰會來收拾,再說這兒是後院,又不是前院,下人們是不許輕易往這兒來的。」

  李燕豪道:「或許是少爺自己──」

  哈總管搖頭說道:「那怎麼會,要是少爺自己收拾的,他怎麼會交代下來,趕快把書房收拾收拾。」

  李燕豪一想也對,要是那位貝勒爺自己收拾過,怎麼會再讓哈總管傳話,叫自己趕快來收拾收拾。

  再說,堂堂一位貝勒爺,府裏的下人那麼多,也沒有自己收拾書房的道理。

  當下他道:「這……這我就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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