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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三


  玉贝勒怒气减三分,脸色好看了些:“你是要跟我斗拳脚?”

  郭怀道:“可以这么说,也希望点到为止。”

  玉贝勒冷然一笑:“你大概精擅拳脚。”

  郭怀道:“贝勒爷,大十八般兵器,小十八般利刃,我都凑和拿得起。”

  玉贝勒双眉陡扬:“既然这么大的口气,你我斗两阵,先比拳脚,后比兵刃。”

  郭怀道:“我恭敬不如从命。”

  玉贝勒手一松,长剑落地,道:“把剑搁下,退回去。”

  那汉子恭应一声,把长剑往地上一放,转身掠去。

  只听玉贝勒道:“郭怀,你可以出手了。”

  郭怀道:“江湖草民,不敢僭越,尤其,我没有先出手的习惯。”

  玉贝勒扬了眉:“你不先出手,难道让我先出手不成?”

  郭怀道:“贝勒爷,似乎,那也没有什么不可以。”

  玉贝勒冷笑道:“巧了,我一向也没有先出手的习惯。”

  郭怀道:“那么这场比武就无从比,也试不起来了,容我告退。”

  他一抱拳,转身要走。

  只听玉贝勒一声怒笑:“郭怀,站住,没那么便宜。”

  他话声方落,人已带着一片凛人的劲风扑到,双掌一上一下,立即罩住郭怀前身要穴。

  威武神勇玉贝勒绝不是浪得虚名,就凭这一手,难怪他能统领帝都铁骑,难怪他能威名震慑天下。这不是郭怀头一回见玉贝勒出手,可是那头一次的威力远不如这一次。

  姑不论那一上一下罩住他前身重穴的双掌,单带来的那片劲风,已吹得他衣袂狂飙,飒飒作响。

  不过,郭怀毕竟是郭怀。

  那当世红粉班中,蛾眉队里称奇,称第一的姑娘胡凤楼都看出郭怀身怀绝学,却看不出他的修为深浅。

  怀,他只脚下横移,身躯微闪,就轻易避开了玉贝勒这威力绝伦的头一招。

  但,玉贝勒的攻势连绵,这头一招也蕴含着无穷变化,他一招落空,二招又发,掌影幻得满大,上下左右飞舞,立又把郭怀罩在他满天掌影之内。

  任谁都看得出,玉贝勒一上手就是威力无伦的凌厉绝招。

  不知道他是求胜心切,抑或是不敢轻敌。

  不管是什么,总之,以他威武神勇玉贝勒,他是绝输不起这一阵,尤其对手是郭怀。

  这,关系着多久以来心里的气恨。

  不知道郭怀是不是明白这一点,只见他轻笑声中出了手,行云流水般,飘逸潇洒。

  谁都知道,如今动手过招的是两个人,但,不管在百丈外,抑或是在眼前,谁都看不出那是两个人,也分不出谁是谁。

  事实上,十丈之内劲气四溢,所到之处,沙飞石走,不但声势惊人,而且等闲一点的也绝难立足。既然看不出是两个人,分不出谁是谁,就无法看出招式,分清招数。

  不知道过了多少招,也都忘了是过了多久。

  突然,只见两条人影闪电乍分,相隔丈余静止,郭怀、玉贝勒相对而立。

  两个人站立的方位、地方,一如没动手之前。

  郭怀,气定神闲,泰然安详。

  玉贝勒,玉面似冰,目射冷煞,威仪慑人。

  两个人从头到脚,还跟没动手以前一样,没有一丁点儿,一丝儿的差别。

  没人分得出谁胜谁负,至少,百丈外站岗布哨的那些个,他们没一个看得出。

  而,就在一剎那的静寂之后,郭怀他开口发话,连话声都是那么平和:“多谢贝勒爷手下留情。”从这句话,似乎,胜负已经分出来了。

  至于,胜负是怎么分出来的,那恐怕只有两个当事人自己才明白了。

  玉贝勒一张脸倏转煞白,脚一抬,身旁地上那把长剑上飞入手,只听他冰冷道:“把剑拿起来。”

  郭怀仍是那么平静,道:“贝勒爷,非再比这一阵,非动兵刃不可么?”

  玉贝勒道:“你多此一问。”

  那是拳脚上让郭怀占了先,他必得在兵刃上扳回来,否则他“威武神勇玉贝勒”还怎么统领帝都铁骑,还怎么立县庙堂,面对天下?

  不但要在兵刃这一阵上扳回来,恐怕还必得让郭怀躺下,才能挣回面子,保全声威。

  不知道郭怀他是否明白这严重的后果?

  只是,他没有去抬地上那把长剑,他抬手后招,一根带叶芦苇倒飞入手,他用另一只手慢条斯理的一片片扯去芦苇上的叶子。

  玉贝勒有点疑惑,忍不住道:“郭怀……”

  郭怀道:“贝勒爷,跟人对敌过招,我几乎从没有动过兵刃,而且别人的剑我也用不趁手,既是贝勒爷坚持非比兵刃不可,我只好权以这根芦苇代剑。”

  玉贝勒脸色大变,两眼威棱暴射,厉声道:“郭怀,你敢……”

  郭怀立即截口道:“希望贝勒爷不要误会,我绝无意骄狂,更不敢轻看贝勒爷,贝勒爷不但是位行家,而且是位大家,应该知道,虽然是区区一根芦苇,到了高手手里,无殊一把精炼精钢。”

  这倒是千真万确的实情。

  玉贝勒当然知道,因为他不但确是行家,而且确是大家,自是,以他的性情脾气,以及以往的高傲,却仍不免有被轻辱之感。

  他何曾受过这个,又哪里受得了?激怒之余,猛然一扔刚到手的长创,飞身一掠,足不沾地,拔了一根芦苇又掠了回去,三把两把拔去叶子,一扬手中芦苇,冷怒道:“出招!”

  郭怀讶然道:“贝勒爷这是……”

  玉贝勒道:“傅玉翎不占这个便宜,出招。”

  郭怀笑了,笑得很轻微,道:“贝勒爷难怪威名震寰宇,不愧是位磊落英雄,只是,我还是那句话,贝勒爷如果坚持非让我先出招不可,这场比试恐怕又要比不成。”

  玉贝勒在拳脚上的那一阵,已经让了人,这一阵关系他的威名,甚至于关系着他神力侯府,他绝不敢大意。加以他在兵刃上有绝对的把握,尤其是用剑,他自信放眼当今绝不作第二人想,也是巴不得出手唰唰几剑马上放倒郭怀,挣回头面,保全声威,所以让郭怀先出招,那是基于他的身分地位,不能不如此。

  如今,郭怀既然仍作这么一说,他可就不再多让了,冷笑了一声,道:“那恐怕仍然难如你愿!”话落,振腕,那柔软下垂的芦苇稍儿陡然笔直,然后,他跨步欺身,挺腕就刺。

  这位“威武神勇玉贝勒”,难怪他能统领帝都铁骑,难怪他能威震天下,也难怪用剑一途,他自信放眼当今不作第二人想,在剑术上,他的确有高绝无伦的造诣,举世无匹的修为。

  只这么一根芦苇,如今到了他手里,就能带起隐隐能令人窒息的劲气异啸,而且那截芦苇梢儿,幻起碗口大的花儿朵朵,立即罩住了郭怀的前身。

  这要是用剑,那就该是朵朵的剑花了。

  就这么威力无伦的一“剑”。

  不知道郭怀是不敢轻攫锐锋,还是怎么,他却一旋身躯躲了开去。

  不过,他躲得倒是从容而潇洒,似行云,如流水,不温不火。

  “哪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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