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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三


  南宮玉深深一眼,話鋒忽轉:「我才真沒想到會在這兒碰見花總教習呢!」

  「呃?」

  「花總教習跟金老爺子有舊呀。」

  花三郎腦子裏閃電轉了一下,最後還是實話實說:「不,我本來不認識金老爺了。」

  「那是代表誰來的呢,東西兩邊那位督爺,還是項爺?」

  花三郎聽得暗一怔,東西兩邊兩位督爺、項爺,難道此間主人跟這幾位也有舊。

  這該怎麼回答,這不能說假話,可也更不能說實話,這該怎麼回答。

  花三郎畢竟是花三郎,他笑笑道:「都不是,我是讓東廠一位大檔頭拉來的,他說要讓我多認識幾個朋友,怎麼?此間主人跟三廠那幾位有舊。」

  南宮玉道:「喲,弄了半天您不知道哇,何只跟三廠那幾位有舊,這位金老爺子跟九千歲私下裏還是莫逆之交呢。您不看今天來的賓客,文武大員多著呢!」

  「呃!這我還真不知道。」

  他的確是真不知道,真沒想到,真詫異。

  這位金大爺既跟劉瑾私交不錯,有這麼大的來頭,又怎麼會是跑到「白雲觀」前假扮陳鐵口那種人?

  花三郎正自心念轉動,只聽南宮玉又道:「您既不是代表他們那一位來的,您等著看吧,他們幾位準來祝嘏,還說不定已經來了呢。」

  話剛說完,只聽一陣豪笑傳了過來。

  笑聲爽朗,而且中氣十足,不用問,一聽就知道是霸王項剛。

  花三郎怔了一怔,心想,果然。

  忽地,花園裏賓客的注意力,都集中園門口,園門口一前四後進來了五個人,正是霸王項剛跟他四護衛。

  花園裏的賓客們正三個一堆,五個一群談談笑笑,一見項霸王進來,立即紛紛迎上去,問好的問好,請安的請安。

  項霸王一一招呼之際,一眼瞥見了花三郎跟南宮玉,一怔,連忙捨了眾賓客走了過來:「老弟,南宮,你們倆在這兒啊。」

  花三郎欠身施禮,四護衛則忙著給他跟南宮玉見禮。

  這一來不要緊,賓客們的目光都聚集在花三郎身上。

  南宮玉是項霸王的紅粉知己,這是眾所周知的,但是這英俊挺拔,面目陌生的年輕人,又是什麼來路,居然讓項總教習稱兄道弟,從那一雙雙的目光裏可以看出來,不知道有多少人為之羨煞。

  只聽項剛道:「老弟,你怎麼也來了,你也認識這位金老啊。」

  花三郎心知項剛必有此一問,早就想好了怎麼回答,當然,他的答覆跟對南宮玉說的一樣。

  還好碰上項剛這麼個「沒心眼兒」的人,一聽花三郎這麼說,也沒再多問,回身向四護衛一擺手:「你們歇息去吧,不用老跟著我了。」

  四護衛應聲施禮而去。

  項剛是個很會為別人著想的人,四護衛平常難得出來,今天有這個機會,當然有他們自己的朋友聚聚,老跟在項剛後頭,當然就沒法找自己的朋友了。

  四護衛剛走,南宮玉道:「你們兩位先聊聊,我有點事,去去就來。」

  說完話,她逕自走開了。

  女人家有女人家的事,別人就更不便問了。

  花三郎可巴不得有這麼個機會,一見南宮玉走了,連忙把他「白雲觀」偵查的經過,跟自己的安排告訴了項剛。

  項剛聽畢就皺了眉:「你弄錯了吧,老弟,這位金老金如山,在京裏是大大的名人,跟九千歲相交多少年了,我對他知之甚深,他怎麼會……他根本就是個沒武功的人啊!」

  花三郎道:「可是全京城只有一家鞋店做過這種鞋,而且據那家鞋店說,只有這位金老做過這種鞋,這又怎麼說呢?」

  項剛道:「你有沒有想到,人是從京外來的,鞋也是在京外做的。」

  花三郎道:「有這麼巧的事麼,那陳鐵口滿嘴的京片子,不像是從外地來的啊。」

  項剛皺眉沉吟了一下,道:「老弟,你惹了麻煩了,等金老檢視禮物時,發現那隻鞋,一經追究,一定會找到你頭上來,再要知道你的身分,往九千歲那兒一告……」

  花三郎聽得雙眉一揚,截口道:「項爺,我事先並不知道他跟九千歲的關係,就算知道,查案也應該不論親疏,九千歲真要責怪下來,我大不了不幹。」

  項剛聽著聽著忽然笑了:「老弟,你可真天真啊,這三廠,一經踏進門,還由得了你半途抽身不幹。」

  「項爺,我要是真不幹,不信憑三廠這些人,能奈何我!」

  「或許,但是你有沒有為蕭家想?」

  花三郎心頭一震,臉色微變:「真要是那樣,那是九千歲逼我鋌而走險,怪不得我。」

  「瞧你這脾氣,怎麼跟我一樣。」項剛一拍花三郎道:「誰叫我有你這個朋友,你放手去幹吧,有我給你撐腰,天塌下來由我頂了,不過先別讓熊英知道,我惹得起的他惹不起,萬一一嚷嚷,你什麼都別幹了。」

  花三郎道:「謝謝項爺,我由衷的感激。」

  「見外!」項剛道:「你送鞋來的目的,只在看看這位主兒會有什麼反應是不是。」

  「正是。」

  「那咱們現在都別說了。」項剛道:「等他檢視禮物的時候再看吧。」

  兩個人話剛說到這兒,三廠裏又來了人,是提督東廠的熊英。

  熊英見著花三郎一怔,給項剛見過禮就問:「花總教習你怎麼也在這兒。」

  項剛道:「是我叫我這位老弟來的,多認識幾個朋友,往後好辦事。」

  有項剛這麼一說,熊英沒敢再提,他馬上改變話題道:「事情怎麼樣了,有眉目了沒有?」

  花三郎道:「我去過『白雲觀』了,『白雲觀』本身沒什麼,但是進出的香客有問題,我正在查。」

  他想應付過去算了。

  熊英可不放鬆:「進出的香客有問題,『白雲觀』本身又怎麼能置身事外。」

  花三郎道:「據瞭解,那幫人是巧借『白雲觀』聚會,他們化裝成香客,『白雲觀』的道士又怎麼會知道。」

  「怎麼見得道士們不知道呢?」

  「我查過。」

  「問他們自己他們當然不會承認,查得查出個明確的證據,此案非同小可,寧可屈殺一百,不能放過一個。」

  花三郎道:「我的看法跟督爺不一樣,我是不放過一個,也絕不冤枉一個無辜。」

  熊英道:「可是……」

  項剛突然道:「熊英,我看這件案子你自己辦得了。」

  這句話是項剛嘴裏說出來,可是不輕。

  熊英窘迫一笑,忙道:「那你陪項總教習談談吧,我到處看看去。」

  他施一禮走了。

  項剛冷哼一聲道:「我不懂三廠為什麼老是改不了這老毛病,事情交給別人辦,不是這個囉嗦,就是那個不放心,要這些人幹什麼,他們自己辦算了。」

  花三郎道:「也難怪,誰叫他們上頭還有人,出點差錯他們擔當不起。」

  「這就是肩膀不夠硬,在這種人手底下當差,能苦死。」

  只見南宮玉走了過來,帶笑道:「兩位可真能說啊。」

  項剛道:「沒事兒嘛,誰叫跟我這位老弟談得投機。」

  南宮玉道:「花爺,能讓項爺覺得投機的人,可不多啊!」

  花三郎笑道:「至少還應該有一位。」

  南宮玉倏然而笑:「好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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