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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一


  花三郎道:「理當從命。」

  兩個人落了座,蕭嬙親手捧過几上香茗。

  花三郎欠身道:「謝謝。」

  蕭嬙目光一凝:「如果因為我恢復了女裝,使得彼此間的交情趨於生分,我會很後悔。」

  「這不是生分,是禮。」

  「彼此都不是世俗中人,又何必拘此俗禮!」

  花三郎微微一笑道:「我一向不喜歡世俗那一套,可是眼前,卻使我總覺得有點怪怪的。」

  這句怪怪的,聽笑了姑娘蕭嬙,花三郎自己也笑了。

  這一笑,無形中距離縮短了不少。

  蕭嬙笑容微斂,目光一凝:「聽說總教習要打聽一隻鞋的來歷?」

  花三郎拿出那隻鞋道:「不錯,就是這隻。」

  蕭嬙接過去看了一眼:「總教習從那兒來的這隻鞋,能說說麼?」

  「自無不可。」

  花三郎當即把「白雲觀」的經過說了一遍,他沒添枝加葉,也沒隱瞞任何一點。

  靜靜聽畢,蕭嬙倏然一笑:「總教習是為東廠辦事,如今卻找西廠人打聽線索,妥當麼?」

  花三郎道:「就因為有賈兄弟這層關係,我沒拿府上當外人。」

  蕭嬙嬌靨一紅,同時掠過一絲難掩的喜悅:「不怕西廠搶了功去。」

  「蕭府會麼?姑娘。」

  「總教習既沒拿蕭家當外人,衝著總教習,蕭家全當不知道有這麼一條線索。」

  花三郎道:「謝謝姑娘,姑娘給予我的,又多了一次。」

  蕭嬙嬌靨微紅,沉默了一下才道:「這隻鞋,我不知道是誰穿它,但是我知道,這種鞋不是出於自家之手,全京城只有一家做過,總教習上那兒打聽,也許能問出個眉目。」

  「呃!那兒?」

  「南門大街路東,瑞祥。」

  「南門大街路東,瑞祥?」

  「是的。」

  花三郎從几上取過那隻鞋,站起抱拳:「多謝姑娘。」

  蕭嬙跟著站起:「總教習要走?」

  「肩上挑著這種任務,怎敢耽誤,遲了也恐有變。」

  「總教習什麼時候再來蕭家?」

  「我得空就來看蕭老。」

  「別因為沒了賈玉,就少走動了。」

  「有姑娘這麼一位紅粉知己,也是一樣。」

  「總教習如果用得著蕭家……」

  「先謝謝,到時候我一定來求助。」

  「我送總教習下樓。」

  「不敢當……」

  「要是賈玉,總教習讓他送麼?」

  花三郎微一笑,沒再說話,任憑蕭嬙送下了樓,並肩步下石梯的時候,花三郎又聞見了那熟悉的香氣,他心裏的感覺更怪了。

  蕭嬙送花三郎送出白玉樓,兩個人臉上都為之一紅,因為蕭錚跟卓大娘都在等著呢。

  花三郎定定神道:「兩位瞞得我好苦。」

  蕭錚道:「不得已,還請總教習別見怪。」

  卓大娘道:「要怪您怪賈少爺,他不讓說,誰敢輕洩一個字。」

  花三郎、蕭嬙四目互望,又都覺得臉上熱熱的。

  蕭錚道:「總教習問出什麼來了麼?」

  花三郎道:「蕭姑娘已有所指點,我這就趕去查證,告辭。」

  他說走就走,腳下飛快,沒容蕭錚跟卓大娘送,蕭錚跟卓大娘也沒送,兩個人四目望姑娘蕭嬙,姑娘嬌靨飛紅,轉身奔進了「白玉樓」。

  蕭錚大笑,旋即收斂笑容,一整臉色:「這條線索……」

  卓大娘道:「您就不用操心了,要該有什麼行動,姑娘她早吩咐了。」

  蕭錚一點頭,會意的笑了。

  ***

  南門大街,筆直一條,寬闊的石板路,足可並行兩三輛馬車。

  花三郎只往路東看,一眼就看見了「瑞祥」的招牌,招牌底下,特掛著一隻特大的鞋。

  花三郎走過進門去看,卻像是一家布莊。什麼樣的布都有,卻都是做鞋面的布,還有各色的繡線,不用說,那是繡花鞋上用的。

  訂做繡鞋的不會多,女人家穿在蓮足上的,誰會假別人之手。

  櫃檯裏迎出兩個穿著整齊,白白淨淨的伙計,先把花三郎讓坐下,然後敬煙、奉茶。

  旱煙、水煙,花三郎是兩不沾,他接過了茶。

  「您要做鞋?」

  「是的。」

  「您自己有鞋樣兒沒有?」

  「有。」

  花三郎取出的不是那隻鞋,而是比照那隻鞋,畫的鞋樣。

  兩個伙計接過去一看,全都直了眼。

  「這是什麼鞋?」

  「這種鞋小號不會做。」

  的確,別說做了,看樣子他們連見都沒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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