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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


  朱漢民道:「我沒有說不是他,我只是說他的權力未免太大了些,大的史無前例,最後再告訴我,他憑的哪一點指我叛逆?」

  德哈脫道:「我們只是奉和相之命捉拿叛逆,別的不知道!」

  朱漢民目中寒芒一閃,道:「德哈脫,你要我用強?」

  德哈脫厲聲說道:「你便是殺了我,我也不知道。」

  朱漢民突然笑了,擺手說道:「我說過今天不難為你們的,謝謝你了,你們幾個可以走了,只是記住,要找找我朱漢民,最好別找人家丐幫麻煩,否則我絕不輕饒,請吧!」

  德哈脫一句話沒說,領著三名同伴如飛而去。

  望著四名大內侍衛漸去漸遠的身影,朱漢民突然皺起眉峰,呆呆出神,不言不動。

  適時,一陣震天豪笑,郝元甲大步走下廟門前石階:「痛快,痛快,十幾年前,夏大俠在此為我出了一口怨氣,十幾年後的今天,少俠又在此大快了一次人心,郝元甲委實是佩服得五體投地,這前後兩事前後相映,可以傳為千古美談了……」

  朱漢民收回目光,淡淡笑道:「前輩難道不覺得有點奇怪?」

  郝元甲笑容凝住,呆了一呆,道:「怎麼,少俠這話……」

  朱漢民道:「據晚輩適才觀察所得,德哈脫這四個人,該是大內侍衛中,最弱的角色,和珅身邊盡多內家一流高手的死士,他為什麼不用自己的人,反而調用雍和宮最弱的角色來對付我?」

  郝元甲未加思索,隨口說道:「那可能是他珍惜自己的人,捨不得……」

  朱漢民淡笑搖頭,道:「恐怕不是這個緣故,就算是捨不得自己的人,他也該派用雍和宮中最強的密宗高手,對晚輩這個叛逆,他是不會留情的,前輩以為對麼?」

  郝元甲呆了一呆,點頭不語,但旋又說道:「那也有可能雍和宮精銳已經盡出,這四個不過是其中的一路,恰好被他四個碰見了少俠!」

  朱漢民淡淡笑道:「只好這麼想了,不過正好把幾個弱的編為一組,這似乎很不合理的。」

  郝元甲沒說話,朱漢民卻接著又說道:「和珅身兼步軍統領,是拱衛京畿的首席武官,固然該對我這個叛逆下令緝拿,可是他又憑什麼指我是叛逆的呢?」

  郝元甲道:「那八成兒少俠幫了玉珠,給了他兒子難堪,於是他就藉少俠折辱蘭珠郡主那件事,及所說的那些話,來個公報私仇。」

  朱漢民搖頭說道:「前輩錯了,以他和珅的權勢,以他所養的眾多死士,他不必公報私仇,也不必調派雍和宮的大內侍衛,大可以動用他所養那些個死士對付晚輩。」

  郝元甲呆了一呆,點頭苦笑說道:「少俠說得是,那麼那是什麼道理,郝元甲就不明白了。」

  朱漢民默然未語,半晌,忽地一笑說道:「前輩,這件事暫時且莫管它,晚輩遲早總會弄明白的,今夜還要上趟玉泉會會女鬼,如今天時不早,晚輩想先回客棧看看,告辭了!」

  微一拱手,身形騰飛疾掠而去。

  他身法迅捷如電,郝元甲連念頭都未及轉,更別出聲說話了,及至他回過神來,朱漢民早就沒了蹤影。

  他略一沉吟,猛地轉注褚明說道:「褚明,朱少俠可能有什麼事兒,不然不會走得這麼匆忙,你不妨跟去瞧瞧,快去,快去!」

  褚明輕笑一聲:「師父,我就等著您這句話呢!」

  不愧閃電飄風,一溜煙沒了影兒。

  ▼第八章 芳蹤飄渺

  朱漢民離開了丐幫分舵,果然是回到了客棧,而這一路之上,竟未再碰上什麼大內侍衛找他麻煩。

  按理說,這似乎是不可能的,但事實的確如此,非僅沒碰上一個大內侍衛,便連一個可疑的人也沒有見到。

  他一進客棧大門,大順飛步自櫃檯裏迎了出來,劈頭便道:「相公,您上哪兒去了,您房裏有位客人等了您大半天了。」

  看他那說話神色有點驚惶,朱漢民眉峰一皺,忙問是誰?

  大順四下裏望望,樣子有點神秘也帶著點害怕,大年初六,北京城的各行各業都已開門做了生意,客棧中雖然也有了客人上門,可是那只是三兩個,他四下望了望之後,立即壓低了嗓門說道:「相公,就是前幾天那位九門提督府的差爺……」

  朱漢民一聽便知他指的是九門提督府護衛大領班阿步多,阿步多既然來這兒找他,想必是由清苑回來了。

  他心懸乃妹小霞的消息,匆忙謝了一聲,飛步奔進後院,後院中,他的房門仍然關著,阿步多正負著手來回在門前走動,竟未敢擅自進房坐候。

  此際,阿步多一眼望見朱漢民,急急迎了上來,剛要說話,朱漢民已然擺手說道:「走!到房裏談去!」

  當先走進房中,阿步多恭恭敬敬地跟在身後進了房,並且隨手掩上了門,朱漢民這時才看清楚,阿步多滿身風塵,神色有點憔悴,情知他是尚未回九門提督府便上這兒來找自己了,心中著實很感動,當下慌忙舉手讓座。

  阿步多哈腰唯唯,卻未敢坐下。

  朱漢民皺眉說道:「阿步多,你這是讓我難受,為了我的事,累你來回跑了那麼多路,我心中已很不安,你要是再站著不肯坐,豈不叫我……」

  阿步多忙道:「受小侯爺差遣,阿步多就是腦漿塗地也是應該的,哪在乎什麼累?您別動氣,阿步多遵命就是!」

  說著坐了下去,卻是正襟危坐,腰桿兒挺得筆直。

  朱漢民皺了皺眉,但他沒多說什麼,問道:「還沒回府向紀大人銷假麼?」

  阿步多恭謹答道:「沒有,阿步多一回來就到這兒來了,您去過了麼?」

  朱漢民搖頭說道:「還沒有,我本準備這兩天去給他二位請安的,可是我現在不能去了,這待會兒再談,告訴我,小霞那兒怎麼樣?」

  阿步多那張滿佈風霜,神情憔悴的老臉上,倏地掠上了一片憂慮之色,低下了頭,半晌才鼓足了勇氣說道:「稟小侯爺,霞姑娘已不在清苑……」

  朱漢民一顆心往下一沉,急道:「阿步多,怎麼說,那民家呢?」

  阿步多低著頭道:「那民家已成一堆廢墟,還是阿步多幾經打聽,才打聽出那一對夫婦已經死了多年,霞姑娘則不知去向……」

  朱漢民有如被人當胸打了一拳,心頭發悶,一時未能說出話來。阿步多卻仍然低著頭,道:「要不然阿步多不會耽擱這麼多天,就因為……」

  朱漢民無力地擺了擺手,啞聲說道:「好了,阿步多,不用說了,我知道了。」

  阿步多猛然抬頭,老臉上滿是憂慮與悲痛,道:「小侯爺,您多保重,吉人自有天相的,霞姑娘她不……」

  朱漢民淡淡說道:「謝謝你,阿步多,我知道,我會照顧自己的,唉……如今,小霞她落在了親王府這已是可信之事,可是,她又怎麼落到親王府中的呢?」眉峰深鎖,搖搖頭,住口不言。

  阿步多沒說話,他怎麼會知道?這叫他如何回答?

  朱漢民旋即又道:「阿步多,謝謝你為我跑了這麼多路,沒事了,你早點回府銷假歇息去吧,我不多留你了,我要告訴你,府裏,暫時我不能去了,你也別讓他二位老人家知道我來了,以後你也別再到這兒來找我,千萬記住,知道麼?」

  阿步多詫異欲絕,忙問所以。

  朱漢民道:「現在你不必問,我也沒工夫多說,總之,你記住我的話就是了,其實,你進內城一回府也就會知道了。」

  阿步多仍想問,但卻猶豫著沒敢問。

  朱漢民又說道:「還有,阿步多,倘若以後你我有動手的機會,你要裝作不認識我,務必要盡全力下手……」

  阿步多大驚失色,忙道:「小侯爺,您這是,阿步多斗膽也不敢……」

  朱漢民正色說道:「阿步多,我要你這麼做,自有我的道理,這道理,你一進內城一回府,也自然就會明白,只要記住千萬要照著我的話做,要不然那你是給紀大人夫婦招滅門之禍。」

  阿步多一驚,又要問,朱漢民已然擺手說道:「我不留你了,也不送你了,阿步多,你快回去吧,一來免紀大人擔心,二來也可以早點歇息歇息,我再叮囑一句,千萬記住我的話,快去吧!」

  阿步多雖猶豫,卻不敢不聽,只得應了一聲,起身告辭,臨走還再三要朱漢民多保重。

  目送阿步多離去後,朱漢民心中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竭盡所能,盡快去找到他怡姨,打聽乃妹小霞的下落。

  他沉思有頃,忽地走到桌前坐下,取出紙筆,濡墨振腕疾書,未幾便寫好了一封信。

  在房中四下看了看,然後他揣起那封信,出房走向前面,前面,大順正坐在櫃檯裏,一見朱漢民出來,便要站起迎出,朱漢民向他搖了搖手,快步走了過去。

  大順方自一怔,朱漢民已到了櫃檯邊,抬眼問道:「大順哥,老掌櫃的不在麼?」

  大順忙道:「我爹出去了,怎麼,相公有事兒?」

  朱漢民笑著說道:「沒什麼事,我要出去一下,說不定今夜趕不回來,我這裏有封信,麻煩你交給老掌櫃的。」

  說罷,自袖底取出了那封信,遞給了大順。

  大順剛接信在手,朱漢民一句話也未再說,便轉身飄然出門而去。

  朱漢民剛走沒一會兒,老掌櫃的一手提著一包東西進了門,大順一見他爹回來,連忙由櫃檯裏迎了出來,接過東西,然後把朱漢民留的那封信交給了他爹,道:「爹,朱相公出去了,臨出門的時候,留下這封信,讓我等您回來交給您,您瞧瞧吧!」

  說著,提著兩包東西走向後院。

  老掌櫃的沒有多想,漫應著拆開了信封,抽出信箋只一看,立刻一怔,忙叫道:「大順,你快回來呀!」

  大順剛走沒兩步,聞言轉過身來,道:「爹,您叫我,什麼事兒?」

  老掌櫃的道:「朱相公走了,不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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