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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九


  「撫臺府」前馳馬,這本又是大罪一條,可是那站門的旗勇把適才情景看個清楚,卻沒有一個敢呼喝。

  郭璞在石階上下了馬,向著站門的兩個旗勇道:「好好看著我的座騎,它比你們千總都大!」邁步走進「撫臺府」大門。

  這回那名千總搶先,越過郭璞如飛一般奔了進去。

  「撫臺府」內到處是帶刀的旗勇,卻沒有一個敢出聲,更沒有一個敢攔郭璞,只有眼睜睜地看著他往裡走!

  還好,郭璞到了大廳前便停下了,拿著馬鞭,背著手站在那兒,東瞧瞧,西望望,沒有再往裡進。

  轉瞬間,那名千總陪著一名五旬上下的官兒急步走了出來。

  那名老官兒,服飾不整,不知是剛從姨太太的被窩裡起來,抑或是躺在炕上抽大煙,剛放下煙槍。

  一見郭璞,他兩個立即停了步,那名千總哈腰說道:「稟大人,就是他!」

  那名老官兒睜著一雙老眼,仔細地打量了郭璞幾下,臉色一沉,便要端起官架發官威!

  郭璞淡淡一笑,首先開了口:「你便是山西撫臺鄂爾穆?」

  敢情,這位是撫臺大人,還是個旗人官兒!

  鄂爾穆臉色一變,喝道:「大膽,本撫的名諱也是你叫的?」

  郭璞然說道:「別說是你,就是幾個朝廷大員,我叫他的名字,他也得聽著,何況你這小小的山東撫臺?」

  鄂爾穆呆了一呆,道:「你是……」

  郭璞道:「撫臺大人,我叫郭璞,來自北京!」

  一聽北京,鄂爾穆臉上又變了色,道:「請問,尊駕是哪個府裡的……」

  郭璞笑道:「還是撫臺大人老官場,有眼光,我的頭銜很多,『和親王』跟『海貝勒府』的總管,也是『寶親王』的換帖弟兄。」

  鄂爾穆大大地吃了一驚,但立即他又趨於平靜,拱手說道:「原來是郭總管,但不知『和親王』跟『海貝勒』什麼時候換了總管,據我所知,以前好像不是……」

  這話,郭璞焉有不懂之理?淡淡一笑,撩起了衣衫,露出了「貝勒府」總管的那塊金腰牌,道:「撫臺大人,請仔細看看,這可是假的?」

  鄂爾穆一驚,臉上立刻賠了笑,忙拱手說道:「果然是郭總管,本撫不知,多有得罪,現下民間不法歹徒頗多,本撫不得不試個真假,尚請郭總管原諒!」說著,他舉步而前,堆笑往大廳讓客。

  郭璞一搖頭,道:「不忙,撫臺大人再請看看這個。」

  探懷摸出了那方欽賜玉佩,平托在掌上。

  見佩如見君,郭璞他等於欽差大臣!

  鄂爾穆大驚失色,連忙趴伏在地,他這一跪,那名千總也連忙跪落塵埃,混身顫抖,趴得更低!

  鄂爾穆顫聲說道:「卑職不知是欽差郭大人蒞臨……」

  郭璞翻腕藏好玉佩,道:「我要是沒有這兩塊護身符,只怕你撫臺大人要拿我當不知死活的大膽狂民叛逆辦了,對麼?」

  鄂爾穆不敢仰視,顫聲說道:「卑職不敢,卑職糊塗,卑職該死,郭大人開恩!」

  郭璞淡淡一笑,道:「撫臺大人,請跟這位千總,一起跟我到大廳談去。」

  他雙手往後一背,轉身登上石階。

  鄂爾穆與那千總戰戰兢兢地爬了起來,躬著身,哈著腰,低著頭,亦步亦趨地跟進了大廳。

  進了大廳,郭璞毫不客氣地居中高坐,然後擺手說道:「兩位請坐。」

  鄂爾穆這才應一聲,告罪坐下,坐在那兒卻侷促不安,一雙手就不知道該往哪兒擺。

  那名千總侍立在鄂爾穆身旁未敢坐。

  郭璞笑了笑,道:「撫臺大人,貴屬在這兒養尊處優,仗官勢作威作福欺壓百姓,目無王法,蔑視上官,我只問撫臺大人知道不知道?」

  鄂爾穆面無人色,道:「回大人,卑職不知道!」

  郭璞道:「撫臺大人,我剛才說過,我生平最厭惡說謊的人,你且問問你這位千總,適才是怎麼說的?」

  鄂爾穆顫聲說道:「回大人,鮑和他胡說,卑職實是不知道!」

  郭璞拍了一下座椅扶手!

  嚇得那鄂爾穆離座而起,趴伏在地:「大人開恩,卑職句句實言……」

  郭璞擺手說道:「好吧,就算你不知道吧,那麼,撫臺大人,你這個官是怎麼做的?上愧對朝廷,下愧對百姓,豈不辜負了朝廷擢用之意?這算不算是失職?」

  鄂爾穆道:「卑職知過,但求大人開恩!」

  郭璞道:「知過就好,撫臺大人,你有多大前程?幾顆腦袋?倘若我就地法辦,或者回北京說句話,你知道你會落個什麼下場?」

  鄂爾穆臉幾乎觸著了地,顫聲連道:「大人開恩,大人開恩,卑職今後絕對……」

  郭璞截口說道:「念你在山東撫臺任內幾年頗有政績,姑饒這次,但此風不可長,漢滿之間本有仇恨,若不好好保民安民,一旦逼反了他們,我只怕咱們會落個死無葬身之地,事關重大,我不得不追究,撫臺大人,你說,對那些貴屬,你打算怎麼辦?」

  鄂爾穆如逢大赦,忙道:「謝大人恩典,那些個該死的混帳東西,卑職要即刻查明嚴辦,絕不徇情,也絕不容他們……」

  郭璞截口說道:「撫臺大人,無須再查明了,這件事被我碰上了,而且你這位千總也知道得很清楚!」

  鄂爾穆道:「那麼,卑職即刻下令嚴辦他們!」回身喝道:「鮑和!」

  那位千總忙應道:「卑職在!」

  鄂爾穆道:「把那些個肇事的即刻抓起來嚴辦,快去!」

  那位千總鮑和如逢大赦,「喳」的一聲退著出去!

  郭璞及時說道:「鮑千總,今後你也收斂點,要不然,上樑歪了,下樑是正不了的,為你自己的前程和性命多想想!」

  那位千總鮑和未敢答應,急步退出大廳。

  郭璞笑顧鄂爾穆,道:「撫臺大人,這樣是可收殺一儆百之效了……」

  鄂爾穆忙道:「那完全是大人嚴正!」敢情他拍了馬屁。

  郭璞笑了笑,道:「撫臺大人,別捧我,以後貴屬要是仍這麼橫行霸道,欺壓百姓,莫怪我要唯你撫臺大人是問!」

  鄂爾穆乾笑說道:「大人放心,卑職以後定然嚴督所屬就是。」

  郭璞道:「撫臺大人,這件事不提了,我向撫臺大人打聽件事,前些日子年大將軍前往杭州,可是由此地路過的。」

  鄂爾穆遲疑了一下,點頭說道:「回大人,正是由此處路過的。」

  郭璞道:「事先你知道麼?」

  鄂爾穆道:「回大人,事先卑職並不知道!」

  郭璞道:「撫臺大人,怎麼說?」

  鄂爾穆微微一驚,道:「回大人,事先卑職的確不知道!」

  郭璞揚了揚眉,道:「撫臺大人,我三番兩次說了,我生平最厭惡說謊的人!」

  鄂爾穆微顯不安地道:「大人,卑職句句實言,未敢欺瞞大人!」

  郭璞淡然笑道:「這就怪了,剛才我擒獲了兩個行刺年大將軍未遂的江湖亡命之徒,據他們說,是他們在撫臺府裡的一個朋友告訴他們的。這樣看來,莫非是撫臺大人這府中之人,勾結了叛逆要行刺朝廷重臣麼?」

  這個罪名不輕,鄂爾穆白了臉,忙道:「大人且莫相信那些江湖亡命徒的話,他們是……」

  郭璞臉色一沉,道:「撫臺大人,你還要包庇所屬?假如我能指出是誰呢?」

  鄂爾穆一哆嗦,低下了頭,道:「回大人,卑職不敢,這不關卑職……」

  郭璞道:「不關你撫臺大人那關誰?」

  鄂爾穆道:「稟大人,卑職是奉命行事!」

  郭璞神情一震,道:「撫臺大人,你是奉誰之命行事?」

  鄂爾穆道:「卑職是奉了皇上密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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