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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二


  費慕人道:「前輩可記得那寫的是什麼?」

  呼延海道:「我能把那些字倒背下來……」

  「那就好,」費慕人道:「武林同道至此停步,『中尊』、『東邪』、『西魔』、『北旗』不在此例,晚輩是『中尊』之後,前輩能來,晚輩為什麼不能來?」

  呼延海呆了一呆,道:「好能言善辯的一張巧嘴,那麼,這最後一樁呢?」

  費慕人裝了糊塗,道:「請前輩明示,這最後一樁是什麼?」

  呼廷海道:「厲老邪安危未卜,你跑來我面前無中生有……」

  費慕人道:「前輩,未卜二字何解?」

  呼延海道:「那就是說,我還不知厲老邪是安是危……」

  費慕人:「既不知厲前輩是安是危,前輩怎能隨便扣人?」

  呼延海臉色一變,道:「我就要扣人。」

  費慕人道:「前輩,對任何人,任何事,都要講一個『理』字。」

  呼延海道:「我怎麼不講理?你跑來我面前無中生有……」

  費慕人截口說道:「前輩能斷言晚輩是無中生有?」

  呼廷海道:「該八九不離十。」

  費慕人雙眉一揚,道:「前輩,倘若晚輩所言俱實呢。」

  呼延海一怔,道:「這,這要等我見著了厲老邪之後再說。」

  費慕人道:「那前輩這扣人之舉,也應放在見著厲前輩之後。」

  呼延海雙目一睜,道:「我要在見著厲老邪之前扣人。」

  費慕人道:「晚輩斗膽,那前輩便是悖理行事。」

  呼廷海冷笑說道:「我一生從不知一個『怕』字,又在乎什麼悖理?」

  費慕人淡然一笑,道:「那晚輩就不便再說什麼了。」

  呼延海道:「那你就乖乖地自縛雙手,莫等我……」

  「也不難。」費慕人揚眉說道:「但晚輩要先請問一句,屆時倘前輩自知扣錯了人呢?」

  呼延海道:「我自會親手為你解綁。」

  費慕人搖頭說道:「前輩怎好佔盡便宣。」

  呼延海道:「那麼,以你之見?」

  費慕人淡淡說道:「簡單得很,晚輩也要委屈前輩,到『梵淨山莊』之上,那方平地上去住上幾天……」

  呼延海勃然色變,道:「你好大的膽子,便即費雲飛在此,他也不敢……」

  費慕人道:「前輩悖理行事,晚輩自不能太委曲自己。」

  呼延海冷哼說道:「那好,你我廢話少說,你若不服,只管走你的,看看你是否能走下這祝融極巔半步了。」

  一句話激起了費慕人胸中豪氣,他一身傲骨,如何肯服,雙眉微揚,深深一笑,道:「晚輩願意勉力一試。」

  呼延海目中寒芒一閃,道:「那麼,走你的。」

  費慕人道:「晚輩遵命。」

  雙臂暗凝真力,毅然轉身行去。

  呼延海冷哼一聲,坐勢不變,探掌虛空抓去,五指微曲,遙指費慕人左「肩井」。

  兩下裏雖隔近丈,但費慕人不敢大意,左眉微塌,擰腰旋身,六成真力「震禪指」隨即點出。

  呼延海未料他應變那麼快,一驚色變,沉腕便欲化招,然而,「噗」地一聲,指風掃中衣袖,裂了一塊。

  呼延海臉色大變,雙眉陡揚,細目猛震,突然騰身平射,雙掌並出,旋風般撲到,疾襲費慕人兩肩。

  費慕人也有了三分火,冷冷一笑,抖雙掌硬迎過去。

  只聽砰然一聲,呼延海人在半空吃了虧,身形飄退數尺落地,費慕人卻被震得血氣翻動,蹌踉數步。

  呼延海鬚髮微張,神態怕人,怒笑說道:「今日我若留不了你,從此武林除名。」

  費慕人心中火陡增幾分,道:「呼延前輩,這不是生死拚鬥,奈何……」

  「住口!」呼延海一聲冷叱,道:「你盡量施為,我要看看費家武學能在我手下走幾招?」

  費慕人如今不但胸火又增添一分,豪氣也為之陡然萬丈,輕笑一聲,道:「晚輩不敢弱了家父聲威,敢不勉力施為?」

  說話間,呼延海已然挾怒撲到。

  費慕人抖雙掌迎了上去。

  立時,這「祝融」極巔被一片罡風勁氣所籠罩,但見砂飛石走,塵霧滿天,兩條人影閃電交錯,難辨誰是誰。

  費慕人是「中尊」之後,呼延海是當世五大奇人之一。

  一個為的是乃父聲威,一個為的是自己名號。

  一個是全力施為,一個是絕招盡出。

  這一場,稱得上石破天驚,能使風雲為之色變,草木為之含悲,驚天動地,泣鬼驚神。

  ▼第四十八章

  畢竟,費慕人略遜一籌,五十招過後,他被呼延海逼得步步後退,而且是守多攻少。

  又幾招過去,只聽呼延海冷笑說道:「費家武學不過爾爾,你還不……」

  一句話又聽火了費慕人,只聽他一聲長嘯裂石穿雲,直逼長空,接著,「嘶」地一聲,呼延海袍袖被他那天龍八手扯下一大塊。

  隨聽呼延海一聲怒笑,一聲冷叱,接著是費慕人一聲悶哼,再看時,費慕人青衫狂飄,一個身形連翻飛起,直上半空,呼延海冷笑一聲,如飛跟至,探掌便抓。

  「嘶」地一聲,他也扯落了費慕人一隻衣袖,然而那只是一隻衣袖,費慕人的人卻殞石一般地直向「祝融」極巔邊緣,那千丈斷崖下落去。

  呼延海鬚髮暴張,大喝一聲,出雙掌虛空猛抓。

  費慕人身形下落,轉眼間變成淡青一點。

  呼延海兩手空空,費慕人那隻斷袖就在斷崖邊緣上隨風飄動,飄動,呼延海整個人呆在了那兒!

  驀地裏「祝融」極巔掠上兩條人影,那兩條人影一個高大,一個瘦削,如飛射落呼延海旁。

  那赫然竟會是「東邪」與「北旗」。

  厲勿邪落地急道:「呼延老兒,我那費賢侄呢?」

  呼延海身形猛地抖動了一下,但沒有說話。

  厲勿邪機伶一顫,駭然色變,瞠目大叫:「呼延老兒,你該死。」

  揚掌便向呼延海劈去。

  呼延海一動未動,龍飛大驚,要喝止。

  厲勿邪突然沉腕收掌,鬚髮俱動,垂下了頭。

  龍飛臉色鐵青,啞聲說道:「呼延老兒,你錯了,你太錯了……」

  接著,把該說的由頭至尾說了一遍。

  聽畢,呼延海突然開了口:「你兩個來得遲了一步,太遲了,我無意擊他下去,但……」

  搖頭一聲悲笑,接道:「畢竟,他是死在我手中……」

  厲勿邪忽地抬頭,雙目赤紅,道:「看你日後如何見費雲飛……」

  呼延海慘笑說道:「我有辦法,這隻手給他,這條命留交費雲飛。」

  揚左掌向自己右腕砍下。

  龍飛冷哼一聲,揮手如電,一把扣上呼延海左臂「曲池穴」,沉聲說道:「呼延老兒,留著你這隻有用之手,日後再斷不遲。」

  呼延海默然無語,倏地低下頭去。

  厲勿邪老臉抽搐,道:「上代恩怨未了,後代新怨又結,這恩恩怨怨,何時得了,該擔的,咱們擔了,走吧。」

  伸手抓住呼延海右臂,三人並肩,轉身緩步行去。

  轉眼間,這祝融絕峰一片空蕩,寂靜,只有費慕人那隻斷袖,猶在斷崖旁隨風飄動,飄動……

  然而,「祝融」極巔空蕩依然,寂靜卻未能持續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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