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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


  只因為瘦老頭與費慕人怎麼拐,那青衣漢子也怎麼拐,始終不即不離,費慕人眼角餘光也看的清楚,那青衣漢子也一直在留意著他跟瘦老頭。

  費慕人淡淡一笑,突然低低開口說道:「掌櫃的,待會兒假如有拐彎的地方,你回頭看看,你我背後那穿青衣的漢子,你可認識?」

  說話間,瘦老頭帶著費慕人左拐進了一條胡同裏,趁著拐彎的時候,瘦老頭眼角飛快向後投過一瞥,低低說道:「賈爺,小老兒看見他了。」

  費慕人道:「認識麼?」

  瘦老頭點頭說道:「認識,那是小老兒那不成材二兒子的朋友!」

  費慕人「哦」地一聲,道:「令郎怎麼認識這麼一位朋友?」

  瘦老頭道:「怎麼?賈爺,有什麼不對麼?」

  費慕人道:「掌櫃的,他是個武林人。」

  瘦老頭一怔道:「他是個武林人,誰說的?」

  費慕人淡淡笑道:「掌櫃,我說的。」

  瘦老頭詫聲說道:「老二怎麼會認識個武林人……」

  費慕人道:「令郎跟他親近麼?」

  瘦老頭道:「多少年了,他姓郝,就住在小老兒對門兒。」

  費慕人道:「那想必是令郎喜歡結交武林朋友。」

  說話間,瘦老頭在一家門前停住,舉手拍了門,這時候約莫二更左右,胡同裏一片黝黑寂靜,拍門聲聽來好響。

  費慕人道:「掌櫃的,你就住在這兒?」

  瘦老頭道:「好幾十年了,這是小老兒祖上留下來的一片產業。」

  這時候,那瘦高青衣漢子也已走到,他果然在對門停了下來,對門那兩扇門上著鎖。

  他未開鎖,卻突然開口說道:「大叔,你回來了?」

  自然,他是沖著瘦老頭說話。

  瘦老頭轉身向他點了頭:「你也回來了。」

  那青衣漢子含笑說道:「剛上『大明湖』邊喝酒去了,大叔,這位是……」

  費慕人忙接口說道:「跟掌櫃的剛認識,我來買他幾罈子酒,朋友貴姓?」

  那青衣漢子忙道:「不敢,郝,請教?」

  「好說!」費慕人道:「我姓賈,西貝賈,郝朋友一個人住在這兒?」

  那青衣漢子微愕說道:「賈朋友怎麼知道。」

  費慕人抬手一指他那扇門,笑道:「郝朋友出去便鎖門,這不表示是一個人麼。」

  姓郝的青衣漢子倏然而笑道:「賈朋友好眼力,我還沒有成家,其實,像我這個人遊手好閒,掙來幾個全讓我喝掉了,哪家的姑娘願意嫁這麼個沒出息的漢子,跟著喝西北風,要是不轉運,恐怕這一輩子都別想成家了。」

  說完了話,他自己哈哈一陣子笑。

  費慕人道:「郝朋友忒謙了。」

  一陣步履聲響起,緊接著瘦老頭家門內有人問道:「誰呀。」

  瘦老頭應道:「是我回來了,開門。」

  兩扇門豁然而開,一個穿著粗布衣褲的壯漢子當門而立,他滿身酒糟味兒,一臉詫異色,道:「爹,怎麼這麼早……」

  望見費慕人,一怔,道:「這位是……」

  瘦老頭擺手說道:「進去再說,進去再說。」

  領著費慕人跨進了門。

  進門時,費慕人回身笑道:「能得相逢便是緣,郝朋友,請來坐坐,我請郝朋友餵兩杯。」

  姓郝的青衣漢子忙道:「謝謝,心領了,心領了。」

  說著,掏出鑰匙回了身。

  費慕人未再說話,那壯漢子向姓郝的漢子打了個招呼,遂也關上了門。

  瘦老頭領著費慕人往裏走,壯漢子趕前一步,道:「爹,怎麼回事兒?」

  瘦老頭尚未開口,費慕人已然問道:「掌櫃,這位是……」

  瘦老頭同身說道:「便是小老兒那不成材的二兒子。」

  費慕人點頭說道:「原來正是二兄弟……」

  側轉頭望著壯漢子道:「兄弟,那位姓郝的,是你的朋友。」

  壯漢子搓著一雙手,賠笑點了頭。

  費慕人道:「他是幹什麼的?」

  壯漢子搖頭說道:「沒見他做什麼事,一個人搬到對門兒有幾年了。」

  費慕人道:「那房子是他自己的麼?」

  壯漢子搖頭說道:「不,聽他說是賃來的。」

  費慕人道:「兄弟跟他是怎麼認識的?」

  壯漢子道:「對門嘛,初時生,日子一久也就熟了。」

  費慕人點頭說道:「說得是,我看他會武……」

  壯漢子一怔,隨即搖頭說道:「誰說的!不會,不會,我沒聽他說過。」

  費慕人淡淡一笑,道:「他常到這兒來串門兒麼?」

  壯漢子道:「常來坐,他這個人沒別的嗜好,就是好喝酒,隔幾天便到地窖真來東嚐一瓢,西嚐一瓢地……」

  費慕人目中異采一閃,轉向前面喚道:「掌櫃的,不用去地窖了,咱們在這兒談談吧。」

  瘦老頭聞言停了步,轉過身來詫聲說道:「怎麼,賈爺……」

  費慕人淡淡笑道:「地窖裏諒必難看出什麼來,掌櫃的先把情形對令郎說一說,問問令郎,看他知道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瘦老頭點了點頭,遂把情形對壯漢子說了一遍,最後問道:「老二,你知道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兒?」

  壯漢子瞪著眼道:「不會吧,爹,酒裏怎會有那玩藝兒,我跟大哥就從未見過那玩藝兒,也沒有外人進地窖去……」

  費慕人截口說道:「兄弟不說,那姓郝的常來嚐酒麼?」

  壯漢子一點頭,道:「是呀,他是……噢,你是說他?不會,不會,每次他來的時候我跟大哥都在,他也絕不會是那種人,他怎麼會,又跟咱們無怨無仇……」

  費慕人一笑拉住了壯漢子,道:「兄弟,走,你陪我去拜訪拜訪他去。」

  未容壯漢子說話,拉起他轉身便走。

  壯漢子一邊走一邊說道:「這位,我說他不會……」

  費慕人道:「我沒說是他,如今是拜訪他,想跟他交個朋友。」

  壯漢子苦著臉回身叫道:「爹。」

  瘦老頭一擺手,道:「少說話,走,我也去看看。」

  壯漢子沒奈何,只得閉上嘴任費慕人拉著。

  到了對門兒,費慕人伸手一試,回身笑道:「門由裏面拴上了。」

  壯漢子道:「我來叫門。」

  說著,他便要抬手。

  費慕人手腕一振,帶得他一個蹌踉向後退去,道:「不必,兄弟,我能開。」

  抬掌按上了門縫,兩扇門倏然而開,卻是連一點聲響也沒有,費慕人輕笑說道:「看,如何?」

  拉著壯漢子進了門。

  壯漢子怔住了,瘦老頭卻詫異地看了看那根門拴,一看之下,他瞪目張口變了色,差點呆在了那兒。

  那根門栓攔腰而斷,那斷處不像刀切,倒像磨碎了。

  難怪,他哪見過這個?

  ▼第二十八章

  三人剛走進院子,猶亮著燈的上房中,走出了那姓郝的青衣漢子,他手裏還提著個長長的行囊。

  他入目三人,一怔臉色剛變。

  費慕人已然笑道:「怎麼,郝朋友要出遠門兒?」

  姓郝的青大漢子立即轉趨平靜,道:「三位是怎麼進來的?」

  費慕人道:「郝朋友忘了拴門,所以我跟掌櫃的父子倆沒叫門就進來了,唐突孟浪之處,郝朋友原諒一二。」

  「好說!」姓郝去青衣漢子笑道:「老對門兒了,彼此都是好朋友,沒關係……」

  一頓接問道:「賈朋友是……」

  費慕人道:「有件事兒想來問問郝朋友……」

  姓郝的青衣漢子一擺手,道:「那麼,請屋裏坐坐。」

  費慕人道:「夤夜擅闖已經失禮,何敢再登堂入室!不必了,在院子裏談兩句,我馬上就走。」

  姓郝的青衣漢子入耳四字「馬上就走」,神情為之一鬆道:「既如此,我不敢強邀,賈朋友請說吧,我知無不言。」

  費慕人道:「先謝謝郝朋友,是這樣的,有人在掌櫃的地窖藏酒中暗放了『罌粟果』毒,所以我特來問問郝朋友……」

  姓郝的青衣漢子神情一緊,微愕說道:「什麼毒?」

  費慕人道:「『罌粟果』毒。」

  姓郝的青衣漢子搖頭說道:「沒聽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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