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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六


  笑容突然一斂,略一沉吟,面色凝重地又道:「不過若以那小鬼出海方向,頗似往那個地方而去,設若果真讓他碰上那個老鬼,咱們──」

  皇甫松突然冷笑接道:「咱們怎麼樣?你說小弟沉不住氣,小弟倒以為大哥顧慮太多,杞人憂天,事隔數十年,誰能擔保那老鬼不早已變為腐土?即或他還在,那小鬼孟浪撞入,恐難保全狗命,咱們豈不樂得省去一番手腳。」

  申屠君微一搖頭,說道:「二弟不可如此大意,設若果如你後面那一段話兒,咱們越發地不能高枕無憂。」

  皇甫松冷冷一笑,說道:「老大,我實在拿你沒有法子可想,你自詡聰明一世,卻怎地懵懂一時?設若那老鬼有能力尋上中原,他早來了,何必等到數十年後的今天?再說,他昔年走火入魔,功力必然難以精進,以咱們兄弟目前狀況,也不一定就敵不過他,更何況必要時,鄭賢弟四位也可助咱們一臂之力。」

  此言一出,申屠君縱然心中頗不以為然,但一時也無話可說。

  「四邪」雖然一時難以知曉他二人到底在說什麼,但此時也一付奴才相地連聲稱是。

  申屠君沉吟半晌,突然萬般懊悔地咬牙狠聲說道:「說來說去都怪咱們自己不好,設若咱們昔年多加一份小心,下手再狠一點兒,也不致落得今日有著這兩樁後患。」

  話聲甫落,皇甫松長眉一挑,尚未說話。

  突然一個輕若游絲的冰冷話聲說道:「一啄一飲,莫非前定,冥冥之中,自有報應,既知如此,何必當初。」

  「誰?」

  「什麼人如此大膽?」

  二魔、四邪、六狼,臉色倏變,同聲暴喝,六條身形閃出亭外。

  二魔、四邪,不愧一代魔頭,臉色一變即隱,身形也是突然站起,倏又坐下。

  幾聲暴喝之後,冰冷話聲沉寂若死,一絲回音也無。

  六狼神情兇狠緊張,抬眼四望。

  二魔、四邪雖然靜坐亭中,但暗中已施展「天聽」神功,四外搜索。

  夜空黑黝,群星閃爍,四周空蕩,除天籟外,別無一絲人影,一絲聲響。

  二魔、四邪神情木然,默然靜坐亭中。

  六狼仍是目射凶光,神情冷酷的竭力搜索。

  「青面狼」雷天雲突然厲吼喝道:「那個不怕死的東西,敢來哀牢撒野,莫是活膩了麼?」

  寂靜,空蕩依然。

  申屠君冷哼一聲,沉聲說道:「何方高人蒞嶼,為何吝於一見,敢莫認為老夫兄弟無以待客麼?」

  話聲甫落,倏地耳際傳來一聲冷笑,笑聲輕微,但已震得在場諸魔耳際嗡嗡作響。

  諸魔均自心中暗暗一震。

  「這是誰竟有這般功力,莫非查──」

  皇甫松突然揚起一聲如鬼哭的桀桀怪笑,笑聲中袍袖微拂,未見一絲勁氣,五丈外一株虯根巨松已自應勢中斷,轟地一聲斜倒地上。

  一聲轟然大響過後,夜色中隨即恢復寧靜,不但未見一絲人影,更未聽見一絲聲響。

  諸魔又自一陣詫異,皇甫松更是訝然忖道:「奇怪!莫非老夫聽覺有誤?──」

  突然冰冷話聲又起:「老鬼何必枉費真力拿死物出氣,少爺自在你們眼前,難道爾等眼睛瞎了麼?」

  循聲望去,諸魔神情大震,這才一齊霍地站起身形,因為單憑來人這身輕身功夫,已隱隱凌駕自己各人之上。

  夜色中,十丈外空地上,不知何時如幽靈般不言不動地佇立著一個臉色死白、冰冷陰森的黑衣書生。

  ──

  ▼第十八章

  「小狗找死!」暴喝聲中,六狼身形電閃,齊向黑衣書生撲去,身形未至,一十二道凌厲絕倫的掌風,已自怒濤般向對方擊去。

  黑衣書生,神情木然倨傲,連正眼也未瞧六狼一下。冷冷說道:「還不與少爺滾了回去。」

  左掌倏伸,一圈一揮,突然六隻掌影,輕描淡寫地向六狼擊出的掌風迎去。

  未聞一絲聲響,未見一絲勁氣,數聲悶哼響處,六狼身形已自連翻飛退,半步不差地落回原來地點。

  二魔、四邪睹狀,神情不由微微一變。

  照說六狼經此一擊,在試出對方功力深淺,二次出手必然慎重,然而今日有大援在後,不免有點狗仗人勢,各自臉色一變之後,齊齊一聲厲喝,目射凶光,猙獰可怖地就要二次撲上。

  「且慢!」鄭天化突然一聲輕喝,六狼倏然收勢,然而一十二隻凶睛卻仍是惡狠注定對方,一霎不霎。

  最氣人的是,這恍如幽靈般的黑衣書生自出手後,一直不言不動地僵立著,連正眼也不瞧六狼一眼。

  鄭天化不愧老奸巨猾,只此一試他已看出自己門下差人太遠,故而出聲喝退諸人。

  突然,黑衣書生二次開口:「怎麼?你們六隻披毛畜生敢是不服氣麼?別慌,目前還不是你們出手的機會,你們也不夠資格,且與少爺站在一旁看看少爺如何處置這些老鬼,稍時自會輪到你們。」

  話聲仍然是冷如發自冰窟,不帶一點感情,話聲落後,雙目突然冷電光芒一閃,看了六狼一眼。

  只此一眼,看得六狼心中一懍,一句方到口邊的叱罵,倏又吞回腹中。

  鄭天化大步越出,深注對方一眼,沉聲說道:「尊駕何人?深夜蒞臨哀牢不知有何教言?」

  若按這批邪魔平日性情,對方縱是名震武林的絕頂高手,此時也早已含怒動手。那還容他活到現在,然而今日這幽靈般黑衣書生來得神不知,鬼不覺,適才一掌更是先聲奪人,儘管他們內心如何地氣怒到了頂點,一時卻也未敢貿然出手。

  他這句話兒算是白問,黑衣書生恍若未聞,不答反問地道:「老鬼可是鄭天化?」

  「不錯,老夫正是!」

  「這麼說來,你是司徒霄啦。」

  「不錯!老夫獨臂天尊。」

  「嗯!這是西門豹,這是巴玄中,你們四個且與少爺站在一旁,稍時再聽候處置。」

  這黑衣書生委實膽大狂妄的可以,不但敢肆無忌憚地直呼四邪之名,而且將之視同無物。

  「尊駕不覺得太狂了點兒麼?」天化已是氣得馬臉鐵青,但仍自強按捺著。

  黑衣書生冷冷一笑:「狂與不狂,爾等稍時自知,何必忙於一時。」

  鄭天化突然仰起一陣狂笑,雙目凶芒連閃地道:「好,好,好!單憑小鬼你這份膽氣已令老夫心折,數十年來放眼宇內尚無人敢對老夫這樣說話。」

  他這句話兒委實不差,除非不想要命。

  黑衣書生木然道:「然而數十年後的今夕卻不同,在你,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詞鋒不差。

  鄭天化雙眉一挑,一旁尚未說話的「禿鷹」西門豹突然怪笑一聲道:「大哥,你今兒個是怎麼啦?」

  兇狠目光一注黑衣書生,陰惻惻地又道:「小鬼,看來你頗有幾分鬼門道,來!咱爺兒倆親熱親熱。」

  一閃而出,一掌向黑衣書生拂去。

  黑衣書生冷哼一聲,同時擊出一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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