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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韋慕嵐心中一驚,怒火倏起,匆忙間跨步閃身,摺扇「唰」地一聲展開,向那蓬黑忽忽的東西封去。

  一陣沙沙連響,那蓬黑忽忽的東西被摺扇一封,全落在了地上,那是一把鐵砂,然而,其中卻有一粒自摺扇縫隙中穿過,「卜」地一聲,正中韋慕嵐左肩頭。

  韋慕嵐只覺左肩上痛了一下,但很輕微,而且很快就不痛了,所以他並沒有在意。

  而叫小莫的白衣年輕人這時卻陰笑說道:「小子,你倒霉了,等著挺屍吧,我這把鐵砂淬過劇毒,一旦毒素進了血脈,就是大羅金仙……」

  嘿嘿一笑,閃身又撲了過來。

  韋慕嵐一聽有毒,這種事寧可信其真,絕不能信其假,抬右掌閉了左肩穴道,然後用一隻手迎敵,虛空劈向叫小莫的白衣年輕人,口中叱道:「既能害謝姑娘,我原該知道你莫家的人是卑鄙的。」

  叫小莫的白衣年輕人機靈,他沒有硬接韋慕嵐擊出的這一掌,晃身躲避,繞向左面,一掌攻向韋慕嵐左肩。

  韋慕嵐冷冷一笑,跨步閃身,摺扇遞出,一下正劃在了叫小莫的白衣年輕人腕脈上,叫小莫的白衣年輕人「哎喲」一聲疾退三步,韋慕嵐跟著欺進,掌中摺扇再遞,抵上了叫小莫的白衣年輕人的心窩,道:「別動,否則我要你的命!」

  叫小莫的白衣年輕人大驚失色,閃身要退,韋慕嵐跨步跟進,摺扇始終不離他的心窩,道:「人家凡事不經過三,我生平更厭惡事有第二次,你要自信能逃得一命,不妨冒險試試!」

  叫小莫的白衣年輕人神色慘變,沒再敢動,卻道:「姓韋的,你殺了我好了!」

  韋慕嵐冷然說道:「我本打算殺你,但是我還有用你之處,如今,你先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叫小莫的白衣年輕人道:「少爺我叫莫振華。」

  韋慕嵐冷笑一聲道:「你在誰面前充少爺?」

  手中摺扇往前一送,莫振華忍不住悶哼了一聲。

  韋慕嵐接著說道:「現在,你再告訴我,你可是莫滄江的獨子?」

  莫振華真不敢再充少爺了,微一點頭,道:「不錯,我爹就我這麼一個兒子。」

  韋慕嵐冷然一笑,道:「所以他寵壞了你,你是莫滄江的獨子最好,別讓我一時小不忍叫他絕了後,你最好老老實實地答我問話,二十年前陷害謝姑娘入金廷的,可是你父莫滄江?」

  莫振華搖頭說道:「不是,那跟我爹沒有關係。」

  韋慕嵐道:「跟莫滄江沒有關係?」

  莫振華道:「信不信由你,我爹是個武林人,從來沒有做過官,也不屑於做官,他又怎麼能陷害謝姑娘……」

  韋慕嵐道:「莫滄江他雖然沒做過官,可是以我看,他定然跟官府的人有來往,而且來往甚密。」

  莫振華道:「誰說的,我爹從來沒有跟官府中人打過交道……」

  韋慕嵐道:「如今那位達魯花赤怎麼說?」

  莫振華呆了一呆,道:「那……這是元朝又不是金朝,何況達魯花赤只是我的朋友。」

  韋慕嵐道:「既能跟元朝官府中人打交道,就能跟金朝官府中人有來往,至於後者,你爹的朋友,跟你的朋友有什麼兩樣?」

  莫振華道:「當然不同,我爹是我爹,我是我……」

  韋慕嵐截口說道:「我沒工夫,也沒心情跟你嚕囌,答我該答的話。」

  莫振華道:「不論怎麼說,那跟我莫家沒有關係。」

  韋慕嵐道:「那麼,跟誰家才有關係?」

  莫振華道:「我不知道,總之,那跟我莫家沒有關係。」

  韋慕嵐道:「莫滄江呢,他知道不知道。」

  莫振華遲疑了一下,目光忽轉,道:「這你最好問我爹去。」

  韋慕嵐淡然一笑,道:「你以為我不敢去嗎?我原就是想讓你帶我去見莫滄江,如今正好,走吧。」

  話落,摺扇翻起,分別制住莫振華的兩臂穴道。

  莫振華臉色一變,道:「你這是什麼意思?怕我再……」

  韋慕嵐截口說道:「我並不怕誰,所以制住你的兩隻胳膊的穴道,那是為了省麻煩,如今廢話少說,帶路。」

  莫振華猛一點頭,道:「好吧,姓韋的,你跟我來吧。」

  說罷,邁步前行。

  韋慕嵐沒看地上瘦高漢子一眼,跟著邁步,突然,他身形一晃,腳下一個踉蹌,臉色也跟著微微一變。

  莫振華看在眼內,笑在臉上,道:「姓韋的,毒已侵入血脈,你閉穴閉得稍遲了些。」

  忽然放步向前疾奔。

  韋慕嵐冷然一笑,道:「你錯了,我一時半刻還倒不了。」

  閃身追了上去。

  莫振華身法不慢,韋慕嵐身影更快,轉眼間他便追到莫振華背後,摺扇一遞,敲了出去。

  他敲的是莫振華後頸,不知怎地,眼看著就要敲上莫振華後頸的時候,摺扇突然一沉,敲偏了,只在莫振華的脊樑上劃了一下,「嘶」地一聲,莫振華那襲白衣由後頸到背後被劃破了一道長口。

  莫振華心膽欲裂,嚇出一身冷汗,猛然向前一竄,就在此際,他聽見背後傳來一聲悶哼。

  他剎住身形,霍然旋身投注,嘴一咧,嘿嘿地笑了起來,韋慕嵐那張俊美絕倫的臉,顏色蒼白,嘴,緊咬著下唇,渾身亂抖,搖搖欲倒。

  莫振華笑道:「怎麼樣?姓韋的,哈哈,要不要我把衣裳脫下來……」

  韋慕嵐雙目猛睜,寒芒暴射,手腕一振,摺扇脫手打出。

  虎傷威猶在,莫振華心中為之一怔,適時,摺扇已如一道白光,當頭打到,匆忙間他一偏頭,摺扇夾帶勁風,擦著耳輪打過,好險,莫振華又是一身冷汗。

  這邊,韋慕嵐強提的一口真氣用盡,再也支持不住,眼前一黑,砰然倒地,人事不省。

  莫振華定了定神,嘿嘿一笑,道:「姓韋的,活該你倒霉,你暫時不殺我,我卻是不能多留你一刻,千錯萬錯,錯在事隔二十年,你那乾爹不該再派你來這一趟,姓韋的,你再隔二十年後再來吧。」

  跨步進前,他手不能動,剛飛起一腳踢向韋慕嵐襠間,驀地裏,一個蒼勁話聲劃空傳到:「誰敢在此傷人,不要命了。」

  莫振華本是驚弓之鳥,聞聲只當是韋慕嵐的義父韋志遠到了,嚇得沒敢看一眼,也不顧地上躺著的瘦高漢子,翻身便跑,轉眼間沒了影兒。

  就在莫振華身影不見的同時,「嘻」地一聲輕笑,人影橫空,劃破寂靜夜色,韋慕嵐身邊射落了兩個人,這兩個人,一個是那位千嬌百媚,美絕艷絕的唱歌人兒,一位則是位體態豐腴,身著一襲窄身黑衣,把胴體裹緊得玲瓏活現的中年婦人。

  唱歌人兒身披一襲風氅,嬌靨上已看不見那股子媚氣蕩意,有的只是莊重,聖潔與一絲襲人的冰冷。

  那中年婦人烏雲蓬鬆,衣襟半解,露出一大塊酥胸跟猩紅的肚兜,凝脂般的雪白肌膚,跟猩紅刺眼的肚兜交映,煞是好看。

  看身段,看體態,看那股子成熟的風韻,她十分的醉人迷人,只是,再往上看,卻像是被兜頭澆了盆水般,立即令人心灰意冷,綺念全消。

  那張臉,很黑,跟她那身雪白的肌膚太不相稱,那容貌,說不出有多醜陋,多嚇人,更可怕的是她臉上有一道刀痕,由臉頰上直貫眉心。

  這麼一副體態,配上這麼一副容貌,造物者豈非太以弄人。

  目光投注遠方,中年醜婦人嬌笑說道:「喲!你就這麼大膽嗎?」收回目光,兩眼之中,閃耀出異樣的光采,嘖,嘖,嘖地好幾聲,然後搖頭說道:「哎呀,我活了這麼大,還是頭一遭看見這麼俊的男人,你瞧,他的臉蛋兒怕不比女人家還細嫩,真教人忍不住想咬他一口,噯,我說娃娜,你怎麼了?我說的話你聽見了沒有?發的哪門子愣呀。」

  說著,用手推了推那位唱歌人兒。

  敢情,那位唱歌人兒美目直愣愣地望著地上昏迷中的韋慕嵐的那張臉,正在發怔、出神。

  如今被中年醜婦人這一推,她瞿然驚醒,嬌靨一紅,忙微頷螓首,含混應道:「大嬸,我聽見了。」

  中年醜婦人眼一橫,居然媚態十足,嬌聲道:「你聽見了,我說了些什麼?」

  唱歌人兒嬌靨又是一紅,道:「大嬸說,大嬸說……」

  「算了吧,姑娘。」中年醜婦人道:「別說呀說的了,我說的話,看來你是一個字兒也沒聽入耳,也難怪,像這麼俊的男人我也是有生頭一遭看見,就別說了,那心兒,那魂兒,還不全被他勾了去了……」

  唱歌人兒的臉更紅了,微微垂下螓首低低說道:「大嬸,我沒有,也永遠不會。」

  「那是最好不過。」中年醜婦人道:「男人呀,我見的多了,俗話說得好,小白臉兒多半黑心眼兒,千萬別以外表取人,像大嬸我當年,那個該千刀萬剮的死鬼,起初還老是整天地迷戀著我,說什麼恩愛夫妻好到頭,多少柔情,多少蜜意,誰知全是假的,那一年遇見個長得妖媚的騷狐狸,就被她迷昏了頭,迷了心竅,狠起心來不但把我一腳踢開,忘得一乾二淨,還辣手地在我臉上劃了一刀,想起來我就恨,還好那一對不要臉的狗男女,全被我剮了,心裏頭的氣恨,也就消了些,如今我是個無拘無束的寡婦,哼!寡婦,多好,殺了自己的丈夫守了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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