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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瘦高漢子嘿嘿笑道:「少爺,對這種人,您得先給她一點現的。」

  叫小莫的白衣年輕人道:「剛才那串珠子還不夠嗎?」

  瘦高漢子笑道:「少爺,這玩藝兒,誰會嫌多?」

  叫小莫的白衣年輕人一點頭,道:「你身上帶得有嗎?」

  瘦高漢子道:「有,少爺,一共是……」叫小莫的白衣年輕人一擺手,道:「別報數了,先隨便先賞她一些,告訴她,重賞厚賜在後頭,叫她往府裏去拿。」

  瘦高漢子應了一聲,帶著滿臉邪笑,向垂著珠簾的那小門行去,掀簾進去了。

  青衫客想走,他想追那黑衣漢子秦風去,可是他沒有動,因為他還想聽聽結果如何,看看她究竟是不是那種人,這,在如今,他竟覺得比追那黑衣漢子秦風來得重要。

  過沒多久,垂簾掀動,瘦高漢子快步行了出來,他臉上的神色,臉上的笑,令得青衫客一顆心往下一沉。

  到了八仙桌前,叫小莫的白衣年輕人急不可待地問道:「怎麼樣,成了嗎?她答應不?」

  瘦高漢子微微一笑,哈下了腰,道:「少爺,您猜成了沒有?她答應了沒有?」叫小莫的白衣年輕人道:「少廢話,我沒心情猜謎,快說。」

  「是,少爺。」瘦高漢子嘿嘿一笑,道:「您絕想不到,我也有點覺得像做夢,我進去的時候,她正在梳妝,我剛一開口,她就猜出了我的來意……」

  叫小莫的白衣年輕人「哦」地一聲,道:「然後呢?她怎麼說?」

  瘦高漢子嘿嘿笑道:「少爺,您是難得糊塗,她既然猜出了我的來意,那還成問題嗎?」

  青衫客心又往下一沉,臉色變了一變,叫小莫的白衣年輕人面色一喜,忙道:「這麼說,她答應了?」

  「是的,少爺。」瘦高漢子道:「她答應是答應了,不過這裏頭還有點小波折,小問題。」

  叫小莫的白衣年輕人一怔道:「什麼小波折、小問題?」

  瘦高漢子忽然把話聲壓得更低,道:「她起先以為是您,所以很爽快的答應了,及至後來聽我說不是您是三位大人,她便有點猶豫,她身邊有個中年婦人,不知是她的什麼人,她問了問那中年婦人,那中年婦人點了頭,她這才答應……」

  叫小莫的白衣年輕人「哦」地一聲道:「有這回事兒,那中年婦人想必是她的娘……」

  瘦高漢子搖頭說道:「我看不是,那中年婦人奇醜無比,這麼破的一個窯,哪能燒得出這麼好的細白瓷貨?」

  叫小莫的白衣年輕人笑了,道:「這就是你所說的小波折?」

  瘦高漢子點了點頭,道:「是的,少爺。」

  叫小莫的白衣年輕人道:「那小問題又是什麼?」

  瘦高漢子道:「說它是小問題,不如說是她提出來的一個條件,她說這種事她不願讓太多的人知道,所以她不願到府裏去……」

  叫小莫的白衣年輕人一怔說道:「她不願到府裏去?難不成就在這裏……」

  「不,少爺。」瘦高漢子搖頭說道:「人家在這兒唱歌,原只是臨時客串的,說不定明天就會離開開封,人家在禹王台有座大帳篷,帳篷裏既舒適又沒有人,人家請三位大人屈駕移玉,今晚三更到那兒去。」

  叫小莫的白衣年輕人訝然說道:「到那兒去?她這,這是什麼意思?她為什麼不住客棧住帳篷,而且帳篷紮在禹王台,別是有什麼……」

  瘦高漢子笑道:「少爺,您真是難得糊塗,客棧裏方便麼?帳篷紮在荒郊曠野,半夜裏就是進出十個八個,也神不知,鬼不覺呀,別說不會有什麼,就是有什麼,憑三位人人的身手,還怕她能吃人不成?再說,還有您跟我呀,五個大男人會對付不了一個年輕女人跟個半老老太婆?」

  叫小莫的白衣年輕人一點頭,笑道:「說得是,說得是,我糊塗,我糊塗……」

  瘦高漢子道:「別什麼糊塗,少爺,人家等著回話呢?」

  叫小莫的白衣年輕人道:「好,我問問三位大人……」

  隨即轉向那三位低低說了一陣。

  只聽居中那位點頭大笑,道:「好,好,去,去,一定去,就是龍潭虎穴,刀山油鍋,我也要去闖上一闖,叫你的管事快跟她說去。」

  叫小莫的白衣年輕人遂向瘦高漢子擺了擺手。

  瘦高漢子答應一聲又走進了小門。

  再看青衫客,他的臉色有點白,神色也有點怕人。

  他沒有再坐下去,丟下一些碎銀,抄起桌上的摺扇邁步就走,他走的時候,叫小莫的白衣年輕人,跟那三位談笑正歡,沒留意。

  青衫客的心,像被人剮了一刀,帶著那不流血但比流血還要痛楚的創傷,他下了樓,走出了大門。

  他不明白他為什麼痛楚,為什麼氣,為什麼傷心,為什麼難受,為什麼失望。

  吹皺一池春水,干他何事?也許,因為那位唱歌人兒像極了他懷中的畫中人吧?出了酒樓,他長長地吁了一口氣,像是要把胸中的鬱悶借著吁氣吐出來,吐得一乾二淨。

  事實上,於事有沒有補,只有他自己明白。

  然後,他寒著臉邁步向前走去。走沒多遠,他忽然揚了眉,沒別的,他發現身後又有人跟上了,他一肚子氣正沒處發洩,這人是自找倒霉。

  走著,走著,他拐進了一條黝黑的胡同裏一晃不見了。

  由他後面飛步趕過來一個人,是那黑衣漢子秦風,敢情他沒有真的走,只不知道他沒有走對了,還是錯了。

  他到了胡同口,又像在酒樓樓梯口一樣,掩在胡同口,做賊似的探頭探腦往胡同裏瞧。

  難為他了,胡同裏那麼黑,他能瞧見什麼?遲疑了一下,他側身溜進了胡同。

  剛進胡同,一隻握著摺扇的手,由旁邊伸了過來,擋在他眼前,攔住他去路,隨聽一個冰冷話聲在耳邊響起:「你,站住!」

  黑衣漢子秦風猛然一驚,閃身而退,掄臂便要出掌。

  拿摺扇的那隻手比他快,手腕一沉,那摺扇正敲在他右腕脈上,他痛徹心脾,張口要叫,可是一聲痛呼還沒有出口,那柄摺扇又抵上了他心窩,同時冰冷話聲又起。

  「你敢叫一聲,或動一動,我要你的命!」

  秦風機伶一顫,硬把一聲痛呼吞了回去,竭盡目力再一看,他大驚失色,身邊站著的正是那青衫客。

  這回他沒能忍住,脫口叫道:「是你……」

  青衫客冷然說道:「不錯,是我,告訴我,是誰讓你跟蹤我的?」

  秦風壯了壯膽,道:「這才是笑話,條條大路任人走……」

  青衫客冷然截口說道:「別跟我來這一套,從客棧到酒樓,從酒樓又到這兒,我清楚得很,想要命你就說實話。」

  秦風道:「你要我說什麼,我根本沒有跟你……」

  青衫客冷冷一笑,摺扇往下一沉,一下頂在秦風的小肚子上,秦風痛得悶哼一聲,兩隻手抱著肚子要彎腰。

  青衫客摺扇往起一揚,扇子頭頂上秦風的下巴,硬把他頂了起來,直了腰道:「要是再跟我耍花腔,難受的還在後頭。」

  秦風咬牙說道:「有種你殺了我好了,我沒什麼好說的!」

  青衫客「哦」地一聲,揚眉說道:「好硬,我倒要看看你是鐵打的金剛,還是銅澆的羅漢。」右腕一用力,摺扇繼續往上頂。秦風的頭被頂得往後仰,腳跟也跟著立了起來。

  而青衫客手中摺扇仍在往上頂。突然,秦風由牙關裏送出一句:「姓韋的,老子跟你拼了。」雙掌猛地一翻,往青衫客兩肋劈至。

  青衫客一怔,道:「你知道我姓韋……」摺扇一沉,兩臂一分,格開了秦風的兩掌,然後一抬腿,膝蓋又頂上了秦風的小肚子。

  這下秦風吃足了苦頭,「哎呀」一聲,捂著肚子彎下了腰,青衫客同時揚掌,掌沿劈在秦風脖子後,秦風一下子趴在地上,摔了個狗吃泥,不動了。

  青衫客冷冷一笑,道:「別裝死,給我站起來。」

  秦風仍不動。

  青衫客道:「你最好別再等我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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