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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


  「怎麼了?」

  小九兒問著跳下了馬,近前一看,他也一怔:「怎麼,不是鬆了,是斷了。」

  「可不,你看,這像是……」

  小九兒再低頭,臉色為之一變:「刀割的。」

  小十兒抬眼凝望小九兒。

  小九兒高揚雙眉:「得趕緊讓薩爺跟佟爺知道一下。」

  這句話剛說完,有個森冷話聲接了口:「只怕來不及了。」

  小九兒、小十兒扭頭急望。

  一丈內不知道什麼時候站著個人,大帽、黑衣、黑風氅,左手提著一把劍,帽沿兒低得遮住了臉。

  「你是……」

  小九兒、小十兒齊聲問。

  「你們不是正在找我麼?」

  小九兒,小十兒一怔,跟著臉色都變了:「這是你幹的?」

  「不然你們倆怎麼碰得見我,怎麼能報這樁功勞。」

  小九兒吸了一口氣:「朋友,我們知道你伸手救了我們姑娘,霍家不該這樣對你,可是我們是奉命行事……」

  「我知道,我會教霍天翔懂事的。」話落出劍,快如疾風,劍尖點向小十兒的咽喉要害。

  霍家十二虎豈是等閒?小十兒應變極快,後退一步,旋身躲開了這一劍。

  小十兒不禁驚怒:「朋友你……」

  第一劍沒收回就變了招,劍鋒一偏,疾若閃電,「噗」地一聲,小十兒掛了彩,鮮血馬上染紅了右肩。小九兒沒吭聲,長劍也出了鞘,靈蛇般疾取黑衣客。

  「哼,你們也配。」

  黑衣人回劍硬磕,「噹」地一聲,小九兒的長劍盪開了,虎口也為之一痛。

  小九兒大驚,就知不好,剛要回劍封中宮,遲了。

  黑衣人的劍尖像飛星似的,已然點到了胸口。

  小九兒沒奈何,斜身一撲,雪地上打了個滾,總算沒被傷著,可是皮囊正心口處,已然多了一個洞。

  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沒有,小九兒明白,所學差人太遠,再鬥下去兩個人非躺這兒一雙不可,他躍起沉喝:「小十兒,上我的馬。」

  小十兒猶豫了一下。

  小九兒大叫:「快!」

  小十兒忍痛躍起,落在小兒兒座騎鞍上。

  小九兒揮劍猛撲黑衣人,出招極猛,黑衣人不得不微退一點。

  小九兒把握這稍縱即逝的一刻,旋身也跳上了馬:「走!」

  健騎前竄,撥開四蹄狂奔,小九兒、小十兒頭都沒敢回。剛出廿丈,迎面馳來三人三騎。

  來的是一龍二虎。

  「八叔,快來。」小九兒揮劍大叫。

  兩下裡一來一迎,就這一句話工夫就碰下頭,雙方翻身下馬,那位八叔忙問所以。

  小九兒匆忙說了一遍,連忙後指。

  那位八叔冷靜地循小九兒所指往後看,道:「已經走了。」

  小九兒、小十兒急忙扭頭,積著雪的大路上空蕩蕩的,哪裡還有人影,只有那匹健騎還在那兒,兩個人為之一怔,小九兒道:「八成兒他是看見您帶著小十一跟老疙瘩來了。」

  兩個人扭過頭來看他們八叔。

  那位八叔道:「小十一跟老疙瘩去把馬牽過來。」

  小十一跟老疙瘩應聲抖韁鞭馬,飛馳而去,轉眼工夫把那匹馬拉了回來,並沒有再受到任何襲擊。

  那位八叔道:「走吧,上前頭去見了兩位護院再說。」五人五騎撥轉馬頭,飛也似的往前馳去。

  在三里外的一片枯林前,五人五騎趕上了薩哈克跟佟林青等,一見面,薩哈克就沉著臉道:「勒條皮帶子也這麼久?」

  八龍中的老八道:「薩爺,出了事了,小九兒跟小十兒碰見了那個點子。」

  薩哈克濃眉一軒,道:「呃,在哪兒?」

  小九兒忙把經過稟報了一遍。

  薩哈克兩道濃眉揚得更高了,霍地轉望佟林青道:「林青,既是這樣,咱們就用不著往遠處跑了,咱們分開來,就搜這方圓五十里內,一有發現就把信號打上去。」

  佟林青道:「小七兒他們不是那點子的對手,所以不能讓他們落單,兩個走在一起都讓人不能放心……」

  「容易!」薩哈克道:「一條龍帶兩隻虎,多出的一條龍放單,咱倆也分開,放單的一條龍別離咱們倆太遠。」

  佟林青道:「真要說起來,這件事不能怪人家,人家仗義伸手,到頭來還落不是,換誰誰心裡也不痛快,所以我認為一旦雙方朝了面,能留一分情,就留一分情。」

  「還留什麼情?」薩哈克一雙環眼瞪得老大:「要是小九兒,小十兒沒碰上他,他沒傷人,我一定留情,絕不傷他,如今我改了主意,全力施為,不必留一點兒情。」

  佟林青道:「老薩……」

  「林青,你是怎麼了?他一朝面就想要咱們這些人的命,你又不是不知道,手下要是再留情,不就等於拿自己的命往他劍鋒上碰麼?」

  佟林青微微皺了皺眉,沒再說話。

  薩哈克又道:「不能再耽誤了,再耽誤他就走遠了,咱們走。」

  他一揚馬鞭,十二騎分了開來,成弧狀地往回馳去。

  那個弧,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

  哈三爺袖著手,在長廊上徘徊著,看樣子像有什麼事兒。長廊外的庭院中,小橋積雪,碧水成冰,幾株老梅在風雪中挺著鐵骨,暗香一陣陣的隨風飄來。

  許是那陣陣的暗香吸引住了哈三爺,他不來回走動了,袖著手站在欄杆前,望著庭院中的雪景出了神。

  也難怪他出神,誰教霍家這庭院中的雪景,美得不帶人間一絲兒煙火氣。

  忽然,左邊那排長廊上,有扇屋門開了,繃著臉從裡頭走出來個人,正是那位美艷任性的霍姑娘。

  哈三爺這時候全神正貫注在雪景上,似乎到了忘卻身外一切內境界,只聽他低吟道:「梅雪爭春未肯降,有人無筆費評章,梅雖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有梅無雪不精神,有雪無詩俗了人,日暮詩成天又雪,與梅並作十分青。」

  哈三爺的吟聲很低,但在左邊長廊甫從屋裡出來的霍姑娘,卻聽得一清二楚,她微微一怔,一雙清澈目光投射了過來。

  就在這時候,哈三爺突然有所感地發出了一聲輕嘆。

  霍姑娘看了看哈三爺,突然擰身走了過來。

  哈三爺兩眼望著雪景發直,似沒發覺。一直到霍姑娘繞到這條長廊上,到了哈三爺身邊,哈三爺他才如大夢初醒般霍然轉頭。「啊」地一聲道:「是大侄女兒你呀,嚇了三叔我一跳,你什麼時候來的?」

  霍姑娘臉上沒一點表情,道:「剛來。」

  哈三爺看了看姑娘,倏然而笑:「看小臉兒繃的,怎麼,還跟那個小伙子生氣呀?」

  「跟他生氣?」霍姑娘小瑤鼻裡輕輕哼了一聲:「他也配!」

  「那麼,是三叔惹了你?」

  「沒有。」

  「這就是了,那幹嗎跟三叔繃著臉兒啊,給三叔笑一個,三叔最愛看你笑的時候那小模樣兒了,也好久沒看見了!」

  「有什麼好笑的。」

  「哎喲,三叔既沒招你,又沒惹你,可不能跟三叔這樣兒啊,這樣兒吧,算三叔求你,行了吧。」

  「您怎這麼說嘛。」霍姑娘的香唇邊,終於泛起了一丁點兒笑意。

  哈三爺樂了,樂得嘴都合不攏了:「嗯,還是三叔我面子大,古人把包拯的笑比為黃河清,我看你的笑簡直就像太陽打西邊出來,值得大書特書。」

  「三叔,您……」

  「好,好,好,三叔不說,三叔不說,你娘呢?」

  霍姑娘道:「大娘、二娘有事兒,把她老人家找去了,您怎麼一個人在這兒,我爹也沒陪著您。」

  「他睡去了,我不睡,一個人屋裡坐著無聊,出來外頭站站,這一站站壞了,早知道我也該鑽被窩去。」

  「怎麼了?」

  「大侄女兒,你知道盧梅坡的那兩首『雪梅』?」

  「知道啊,你剛不還在吟麼?」

  「喲,你聽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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