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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七


  胡飄紅微微搖頭說道:「我不是指這,也是誠心邀約關爺到這兒來,冒風言風雨之險,站在寒風裏受凍,關爺又何忍這樣對我?」

  關山月道:「姑娘,我很感激,可是我真不知道姑娘何指?」

  胡飄紅眨動了一下美目道:「請捫心自問,是真不知道?」

  關山月心神撼動,暗一咬牙,道:「是的,姑娘,我捫心自問,是真不知道!」

  胡飄紅嬌靨上倏地浮起一片幽怨之色,輕嘆了一口氣,緩緩將目光移注一旁,幽幽說道:「也難怪關爺對我沒有實話,誰叫我是胡家的人,誰叫胡家是這個樣兒,好吧,我不再計較了,我要是再計較下去,只怕關爺就要藉故託辭,匆匆離去了!」

  關山月簡直心驚膽戰,強笑說道:「不,姑娘錯了,沒有姑娘的話,我絕不會走,假如我會那樣,那何如我當初不來?」

  胡飄紅搖頭說道:「那不同,關爺,那是因為關爺不知道我邀約關爺到底是為了什麼,如果事先料到了,我敢說關爺今夜絕不會有空!」

  關山月強忍震驚,道:「姑娘……」

  胡飄紅一搖頭截口說道:「關爺,你我不必在這上面費唇舌耗時間了,關爺既不願先讓我把事弄清楚,我只有先讓關爺清楚幾件事了……」

  關山月忙道:「姑娘請說,我洗耳恭聽!」

  胡飄紅道:「關爺……」

  關山月突然說道:「姑娘,我一直沒機會說,這稱呼我不敢當,請您……」

  胡飄紅微一搖頭,道:「關爺,別拘這些,也別在這上面計較,如果真論稱呼,我稱呼關爺一聲關爺,似乎有點不夠,我還有更妥當的稱呼,關爺要不要聽聽?」

  關山月勉強笑了笑,道:「姑娘該叫我關山月,或者一聲關領班,已經是我的……」

  胡飄紅搖頭說道:「我那更妥當的稱呼,是三個字,可是後兩個字那絕不是『領班』,我知道關爺是不會願意聽,所以我只有稱你一聲關爺!」

  關山月沒說話,他在想,想那兩個不是「領班」的字!

  胡飄紅卻道:「關爺,不必去想了,稍會兒我會告訴你的,如今,請先聽聽我要告訴關爺的幾件事……」

  關山月心頭一震,忙道:「姑娘請說,我洗耳恭聽!」

  胡飄紅道:「第一件我要告訴關爺的是,胡家的人有的有過人的武學,有的卻有著一雙過人的眼光,前者譬如我二哥,後者譬如我……」

  關山月強笑說道:「姑娘過謙了,我認為姑娘既有……」

  「關爺!」胡飄紅搖頭說道:「別跟我客套,也別用這世俗的一套對我,我不喜歡,也不會,我所告訴關爺的,卻是發自肺腑,言之由衷……」

  關山月沒說話,他有點窘,他好說什麼?

  胡飄紅接著說道:「俗話說,『人心之不同,各如其面』,我雖是胡家的人,可是我長得跟我的姐姐、哥哥不同,因之我的心跟他們的心也並不完全一樣……」

  關山月沒有說話!

  胡飄紅道:「別的不談,就拿興趣來說,我跟他們就不一樣,他們在這兒住得慣,過得也挺舒服,我就不同,住在這兒,生活在這種環境裏,我有置身針氈之感……」

  關山月強笑說道:「姑娘,世上有多少人企求,有多少人羨慕……」

  胡飄紅道:「那該是單指富貴榮華,而不是指富貴榮華裏的另一部分,當然,這另一部分也有人企求、羨慕,可是我不喜歡,我不愛,這就跟餵熟了的鳥兒一樣,假如你把它換個籠子,移到別家,它會很不習慣,甚至於會不吃不喝,憂鬱而死!」

  關山月道:「這該是戀故念舊之心!」

  「是的,關爺!」飄紅道:「這正是戀故念舊之心,鳥都這樣,何況有血有肉,有靈性的人?」

  關山月道:「姑娘是戀念家鄉那種淡泊生活?」

  胡飄紅看了他一眼,多少含點責怪,道:「也許是吧,關爺說是就算是!」

  關山月道:「姑娘我……」

  姑娘截了口,道:「所以我處在兩大家裏,一直落落寡合,因為我的興趣跟他們不合,所以連談話也談不到一處去,我不滿,也看不慣,可是我畢竟是胡家的人,骨肉手足之親情人皆有之,因之,我雖然不滿,雖然看不慣,卻不忍離開他們獨個兒去得遠遠的……」

  關山月道:「姑娘,血比水濃,一家人畢竟還是一家人,日子一久,也許就會慢慢地好一點的……」

  胡飄紅美目一睜,關山月已接著說道:「就算不能融洽,何妨各自為政,也不必輕易言去!」

  胡飄紅神態一斂,道:「謝謝你,這後一句勉強可合我心,其實我的打算也正是這樣,也是我唯一能做得到的。」

  關山月道:「該行了,姑娘!」

  胡飄紅像沒聽見,逕自說道:「以前,我還經常到郭家走動走動,因為我跟郭玉龍夫婦二位都談得來,他膝下那六位,也甚惹人喜愛,因之,我雖在胡傅兩家落落寡合,可是我一到郭家,就像回到了自己的家一樣,一點也不寂寞,一點也不彆扭……」

  關山月道:「郭家一家大小都好客,也待人以誠,所以在郭家做客,令人每每有如歸之感,有流連不捨離去之感!」

  胡飄紅道:「唯有情投意合,能談到一處才能這樣,對麼?」

  關山月道:「我不敢說不對,可是姑娘這理由有點牽強,因為即使是對談不到一處的人,郭家那幾位也絕不會令人有冷落之感!」

  胡飄紅嫣然一笑,道:「關爺的機智與口才,令我深感佩服!」

  關山月呆了一呆,道:「姑娘這話……我說的是實情!」

  胡飄紅道:「沒人說關爺說的不是實情!」

  關山月道:「那麼姑娘……」

  胡飄紅又截了口,她道:「這也是我所要告訴關爺的第二件事!」

  關山月「哦」地一聲道:「原來這就是姑娘要告訴我的第二件事?」

  「是的!」胡飄紅點了點頭,道:「我所要告訴關爺的第三件事,是我日間看見了一件事,這件事使我很快地聯想到了一個人!」

  關山月詫異地道:「姑娘看見了什麼事,又聯想到了什麼人?」

  胡飄紅淡淡一笑道:「日間,在傅府,有個人跟我二哥動手過招,我二哥不知天高地厚,用上了胡家絕學重手法,逼得那個人要用『降魔杵』絕學解破……」

  關山月神情猛地一震,道:「姑娘,『降魔杵』?」

  「是的!」胡飄紅點了點頭,道:「關爺,是『降魔杵』,『降魔杵』是佛門至高無上的神功絕學,是我二哥施的那式胡家絕學重手法的唯一剋星,『降魔杵』創自一代神僧哭和尚,發時以大般若神功為輔,全身真力聚於兩手中指,指力一吐,無堅不摧,無敵不克,所以它跟哭和尚自創的『大羅劍法』被譽為近百年來兩大絕學……」

  關山月心神連連撼動,強笑說道:「姑娘胸羅淵博,令人佩服,只是,恕我大膽直說一句,姑娘的眼力卻大不如姑娘的胸羅!」

  胡飄紅美目一凝,道:「關爺是說我走眼?」

  關山月道:「姑娘該是看錯了,那人有多大福緣,多大造化,能獲一代神僧哭和尚垂青傳藝,以我看那絕不是哭和尚兩大絕學之一的『降魔杵』,而是最俗的一種指法!」

  胡飄紅道:「是麼,關爺?」

  關山月道:「該不會有錯,姑娘!」

  胡飄紅道:「最俗的一種指法,可有名稱?」

  關山月道:「叫它『金剛指』該比較恰當一點!」

  胡飄紅淡然一笑道:「但願它不是哭和尚那與『大羅劍法』並稱近百年來兩大絕學之一的『降魔杵』,而是最俗的指法『金剛指』,但願我是看錯了,要不然胡家的滅門慘禍就要來臨了……」

  關山月心頭一震,訝然道:「姑娘,這話怎麼說?」

  胡飄紅道:「提起這話,就要扯到我聯想到的那個人了!」

  關山月「哦」地一聲道:「姑娘,你請說,我願聞其詳!」

  胡飄紅道:「我本來是要說,我要是不說,關爺會永遠以為我的眼力大不如我的胸羅!」

  她望著關山月嫣然一笑!

  關山月臉上為之一熱,道:「我口不擇言,姑娘幸勿……」

  胡飄紅笑說道:「我還不至於心胸狹窄,那麼小氣,沒半點容人之量,我所以這麼說,並不是真怪關爺,而只是證明給關爺看,證明我是胡家唯一有著過人眼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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