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神(119)_獨孤紅

一一九

　　黃婉君抬起了螓首，道：「蕭姑娘錯怪我的義母了，她老人家所說的句句真實，而且她老人家也是迫不得已，事實上，她老人家明知道梅恨天不是楚少俠的敵手，但如今『雙鳳門』追趕梅恨天，就是為了阻攔梅恨天找楚少俠的父親……」

　　蕭棲梧道：「姑娘非常聰明，當知道那種結果是一樣的！」

　　黃婉君道：「話是不錯，可是站在梅恨天的立場，這種血海深仇不能不報。」

　　蕭棲梧道：「血海深仇固然不能不報，但如今爭論的是楚大俠究竟是不是殺害梅家滿門的真兇──」

　　黃婉君一整臉色，點點頭說道：「是，確是。」

　　蕭棲梧道：「姑娘，這種事關係重大，一定要有證有據……」

　　黃婉君道：「蕭姑娘，事已隔多年，而且當初楚大俠沒有留下一點痕跡。」

　　蕭棲梧道：「那麼，門主怎麼知道這是楚大俠殺了梅家滿門？」

　　黃婉君道：「是楚大俠親口告訴我義母的。」

　　逍遙宮主突然說道：「這麼說，門主認識楚大俠？」

　　黃婉君說道：「是的，我義母認識楚大俠。」

　　逍遙宮主道：「姑娘，楚大俠要是真殺了梅家滿門，他會告訴別人？」

　　黃婉君香唇掀動了一下，欲言又止，但旋即又說道：「晚輩只能告訴宮主，這是千真萬確的事實。」

　　逍遙宮主道：「姑娘，借令義母一句話，要是換個人，誰也不敢不相信她的話，無如我……姑娘，『雙鳳門』在武林中的名聲我很清楚，我也不願跟貴門為敵，無如這件事關係太以重大，要是令義母找不出真憑實據來，我實在不能讓梅少俠或楚雲秋尋仇。」

　　雙鳳門主突然說道：「宮主的意思，是……」

　　逍遙宮主道：「我不惜一切要阻攔梅少俠，且我要門主對梅少俠說明門主的真正用心。」

　　雙鳳門主嘆了一口氣，道：「宮主這是逼我了，好吧！反正楚、梅這兩家血仇不是唇舌所能化解的，四護法。」

　　四大護法躬身恭應，雙鳳門主冷聲道：「你們帶隊，給我衝！」

　　四大護法剛要答應，黃婉君那裡橫心咬牙，急急地說道：「宮主，我義母是梅恨天的生母，這麼一句夠了嗎？」

　　逍遙宮主等都為之猛然一怔！

　　雙鳳門主厲喝道：「小君！你大膽！」

　　黃婉君一矮嬌軀跪在轎前，道：「小君情願領罰。」

　　莫言定過神來，叫道：「門主就是梅夫人，秦含煙？」

　　雙鳳門主冰冷道：「既然你們已經知道了，我也用不著再隱瞞了，不錯，我就是秦含煙，梅凌煙的髮妻，楚凌霄的情婦，楚凌霄為了要跟我長相廝守，所以殺了梅家滿門，這是楚凌霄親口告訴我的，現在你們相信了嗎，還要什麼證據？」

　　莫言等都想說話，但話到嘴邊又說不出來。

　　只聽逍遙宮主喃喃地道：「你就是秦含煙，原來你就是秦含煙──」

　　雙鳳門主道：「現在你明白了吧！我就是奪你丈夫的人，這又是仇，最好咱們現在就作一了結吧！」

　　逍遙宮主道：「不！秦家妹妹，我問你，你跟凌煙的感情，一直不好，是嗎？」

　　雙鳳門主道：「不錯，這是實情，我用不著瞞……你又是怎麼知道我跟梅凌煙的感情不好？」

　　宮主道：「秦家妹妹，你可知道凌煙為什麼對你不好嗎？」

　　雙鳳門主道：「當然知道，他原有位紅粉知己，但只礙於父母之命娶了我，雖然娶了我，他心裡卻一直惦記著那位紅粉知己，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去巫山不是雲，他怎麼會對我好？」

　　逍遙宮主點點頭道：「沒錯，秦家妹妹，你說的一點都沒錯，凌煙就是一直為這對你不好，只是，秦家妹妹，你可知道那個女人是誰嗎？」

　　雙鳳門主道：「我不知道，難不成宮主知道？」

　　逍遙宮主道：「不錯，我知道，秦家妹妹，那個女子如今就在你眼前。」

　　雙鳳門主身軀為之一震！她脫口叫道：「是你──」

　　逍遙宮主微微一點頭道：「是的，秦家妹妹，就是我，我就是使凌煙一直未能忘懷的那個女人！」

　　雙鳳門主冷冷一笑，道：「這倒巧得很呢！早在當年我就恨梅凌煙，也恨你，沒想到此時此地卻讓我碰見了你……」

　　逍遙宮主道：「秦家妹妹，你不該恨我，說起來你我都是傷心斷腸人，應該同病相憐才對，梅凌煙負了我，到後來又一直對你不好──」

　　雙鳳門主道：「你比我強，他對你一直不能忘情，甚至以陸放翁自比……」

　　逍遙宮主道：「你錯了，我懷著他的骨肉，他卻負了我，要不是我碰見了楚大俠，我這一輩子會羞於見人，但是我嫁給楚大俠後仍然沒能好到哪兒去……」

　　雙鳳門主道：「怎麼沒能好到哪兒去，楚凌霄不是天地間第一等奇才，天地間第一等英雄嗎？」

　　逍遙宮主道：「楚凌霄確實是天地間第一等英雄，天地間第一等奇才，他不管對我怎麼樣，我都絕對不會怪他的，是梅凌煙害了我，要不是他始亂終棄，我不會落得那個樣子。」

　　雙鳳門主道：「你錯了，你不瞭解楚凌霄，也不瞭解梅凌煙，梅凌煙不是你想像的那一種人，他要是個薄倖的人，他也絕不會對你一直無法忘情的，甚至冷落了他的妻子。」

　　逍遙宮主道：「或許他不是個薄情的人，但他卻是個毫無膽識、十分懦弱的人，孝順父母是對的，但卻不能為聽父母的話，置一個懷了他梅家骨肉的女人於不顧。秦家妹妹，這跟薄倖有什麼兩樣？難怪他自比陸放翁，他跟陸放翁一般懦弱。秦家妹妹，你要恨不該恨我，我的遭遇遠比你可憐。」

　　雙鳳門主沉默了一下，道：「或許你是對的，要怪該怪凌煙……你能取下你的面紗讓我看看嗎？」

　　她轉變話鋒，突如其來的這麼一句，聽得逍遙宮主為之一怔！

　　只聽逍遙宮主道：「秦家妹妹，你這話……」

　　雙鳳門主道：「當年我有天下第一美人之譽，我想你一定長得比找更美，要不然梅凌煙不曾在娶了我之後還一直忘不了你。」

　　薛空群按劍而出。

　　蕭棲梧道：「門主──」

　　逍遙宮主冷喝道：「空群不可無禮，給我退後。」

　　薛空群恭謹答應，躬身退後。

　　逍遙宮主接著又道：「蕭姑娘，不要緊，我不會在乎的。」

　　一頓接道：「秦家妹妹，我可以取下面紗讓你看看，不過你千萬不要以為世間男子都是以貌取人的；容貌只是一個人的外在，它會在無情的歲月下失去它的艷麗，失去它的光彩，只有美好的內在才是最真實，最可貴的。」

　　話落，抬手，取下了她的覆面面紗。

　　雙鳳門主身軀猛震，立時怔住。「雙鳳門」的人無不看呆了眼。

　　逍遙宮主很快地又戴起了那塊面紗。

　　她笑了笑道：「秦家妹妹，你看見了嗎？」

　　雙鳳門主如大夢初醒，定過神來，失聲地說道：「你，你……怎麼會是這個樣子……怎麼會是這個樣子……」

　　逍遙宮主道：「秦家妹妹，我這張臉，不是天生的，是人為的，當初我並不是這個樣子的。」

　　雙鳳門主鶯聲道：「你的臉……是人為的，你是說……」

　　逍遙宮主道：「秦家妹妹，我剛才不是說我雖然嫁了楚凌霄，但也沒好多少嗎，這就是楚凌霄之賜，在我告訴他我生的那個孩子是梅凌煙的骨肉之後，他毀了我的容，弄瞎了我的眼，把我擊下斷崖，幸虧我命大未死……」

　　雙鳳門主顫聲叫道：「姐姐，不要再說了。」

　　她忽然下令放下軟轎走了出來，黃婉君一怔，忙站起跟上。

　　蕭棲梧一跨步，橫身擋在身前，道：「門主……」

　　雙鳳門主道：「姑娘別誤會，我只是想跟我這位苦命的姐妹親近親近。」

　　只聽逍遙宮主道：「姐姐不要下來，我上車去不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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