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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八


  楊敏慧搖頭說道:「你不知道,官宦人家的規矩多了,這樣不行,那樣不行,合他們的心意,一個做媳婦的就該枯守閨房,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最好連天日都別見,要不然的話那就是沒規矩,沒家教,連娘家都要跟著遭不是,碰見丈夫好的還好,要是丈夫再不明事理,那種氣可夠人受的!」

  李德威遲疑了一下道:「宦海之中不能說沒有具江湖豪俠風的奇男子……」

  楊敏慧道:「也許有,不過除了我爹之外,我還沒看見過第二個。」

  李德威道:「或許是姑娘看得太多,有了偏見。」

  「不,」楊敏慧搖頭說道:「我這個人對任何人,任何事,從來不會有偏見,就拿滿清入侵這件事來說吧,我並不怎麼仇視他們每個人,他們所以入侵,有他們的理由,大明朝朝綱不振,奸佞當道,官宦橫行,在朝者恭敬君上,旁邊者仗勢欺人,要負一大部分責任,再說他們並不是個個願意打仗,誰都是人生父母養的,誰願意離鄉背井,誰願意離妻別子,誰又願意死在異鄉,連個收屍的人都沒有,我恨的只是那些欺君壓民的亂臣,數典忘祖,賣國求榮的賊子……」

  李德威對這位楊姑娘又多了一層認識,她的思想、跟她的見解,的確不是一般女兒家所能比的。

  楊敏慧接著說道:「春秋大義,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只是這些亂臣賊子什麼時候能殺得完,殺得了啊,每個朝代有每個朝代的亂臣賊子,死一個又出一個,怎麼沒有一個朝代能杜絕這些亂臣賊子,甚至根本不出這些亂臣賊子?」

  李德威道:「這是不可能的,要是沒有這些個亂臣賊子,也就顯不出那些驚天地、泣鬼神,名標青史,永垂不朽的忠臣良將,英雄烈士了,沒有秦檜顯不出岳武穆的忠烈,沒有韓傀又怎麼顯得出聶政的俠義?」

  楊敏慧點了點頭,道:「你說得對,這也許是……」

  倏然一笑道:「咱們把話扯遠了,不談了,說這些徒亂人意。」

  頓了頓,話鋒忽轉,道:「我知道你的師承了,可願聽聽我的師承?」

  人與人之間就怕多談話,就怕多瞭解,一旦彼此多瞭解之後,距離馬上就拉近了,尤其是當彼此瞭解,彼此情投意合,彼此惺惺相惜之後。

  李德威微微一笑道:「固所願也,未敢求耳!」

  楊敏慧轉過來笑道:「好個固所願也,未敢求耳,李大哥你好酸……」

  忽然目光一凝道:「老人家可跟你提過這麼一個人,一個瞎了眼的老比丘……」

  李德威脫口說道:「盲大師?」

  楊敏慧點頭說道:「對了,她老人家就是我的授業恩師!」

  李德威神情震動,道:「原來姑娘是這位老人家的傳人,那就難怪姑娘有這麼一身奇異博大、深不可測的所學了,盲大師成名於百年前,如今已壽逾百齡,連老人家都得尊稱她一聲!」

  楊敏慧道:「她老人家固然是位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奇人,可是我這個徒弟卻沒能得她老人家一身所學的十之二三,也許我這個徒弟太不成材了,所以她老人家打算再收一個徒弟來接她老人家的衣缽,她老人家屬意長平公主,可是她老人家卻說長平公主富貴未了,暫時無法拋卻紅塵,還說長平公主有一劫未應,將來應過這一劫後才能列入她老人家門牆。」

  李德威下意識地心頭一震,道:「長平公主要應什麼劫?」

  揚敏慧搖頭說道:「這就不知道了,事關天機,老人家不說,我也不敢問,其實問了也是白問,她老人家未必敢輕洩天機。」

  李德威沉吟著,沒說話。

  楊敏慧道:「你在想什麼?」

  李德威道:「我在想,長平公主貴為帝女,金枝玉葉,天生富貴,有什麼劫好應的?」

  楊敏慧搖頭說道:「那誰知道,既屬天機,就不是凡人可以臆測的……」

  忽然指著山下輕叫說道:「李大哥快看,那是什麼?」

  ▼第二十九章

  李德威忙轉眼望去,只見山下從「長安」方向馳來一輛華麗馬車,車前八匹健騎,鞍上清一色的佩刀黑衣壯漢,車後幾十騎,排列得整整齊齊,也是清一色的佩刀黑衣壯漢,聲勢、排場之浩大,在「長安」一帶當屬首見。

  這輛馬車相當華麗,雖王侯之家也不過如此,看上去相當顯眼,李德威訝然忖道:這是哪一路的人物……

  等他看清車轅上那趕車的車把式之後,不由一怔脫口叫道:「師南月……」

  楊敏慧也為之一怔,道:「師南月?『盜王』師南月,在哪兒……」

  李德威抬手一指道:「車轅上那趕車的就是師南月!」

  楊敏慧不由又是一怔,仔細看了看之後道:「你說車轅上那趕車的是師南月?」

  李德威道:「不錯,就是他,那馬車前後就是『盜王』師南月名震武林的『黑衫鬥士』!」

  楊敏慧道:「師南月怎麼會在車轅上趕車?車裏坐的又是誰?」

  李德威搖頭說道:「這我就不知道了,以師南月的桀驁兇殘,他居然肯替人趕車,足見車裏人……」

  話剛說到這兒,只聽三聲異響從地下響起,車前八匹健騎中的前兩騎齊作長嘶,一起踢蹄人立而起,分別打一個旋才落在地上,立時,車馬都停住了。

  從李德威跟楊敏慧的坐處,到坡下這段距離不過才四五十丈,是以李德威跟楊敏慧對山坡下的一切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八匹健騎前地上,並排插著三支比普通羽箭長有一倍的雕翎。

  李德威一怔說道:「『弓神』金元霸的『風雷箭』,這是怎麼回事……」

  楊敏慧道:「你是說那三支雕翎就是祖財神手下,『弓神』金元霸威震武林的『風雷箭』?」

  李德威道:「如果我沒看錯的話,應該是。」

  楊敏慧道:「祖財神跟師南月本該沆瀣一氣的,金元霸怎麼會以『風雷箭』示威,攔師南月的路?」

  李德威搖頭說道:「這兩天碰上的幾件事,都讓人想不通,猜不透。」

  楊敏慧道:「難不成這就是那人請咱們來看的那場好戲?」

  李德威一點頭道:「八成兒是,要是的話現在應該算是開鑼了。」

  說話之間,山坡下的情勢已然有了變化,師南月的車馬前出現了一撥人,人人都騎著馬,最前的一匹白馬上的,赫然是祖財神,「弓神」金元霸手持巨弓緊隨祖財神身側,身後,是祖財神養的一批高手,還有金元霸一手訓練出來的百名弓箭手,個個弓上弦,刀出鞘,如臨大敵。

  同時,師南月車馬的右邊,也就是祖財神這一撥人左邊幾十丈外,遠遠地站著另一撥人。

  這一撥人跟祖財神那撥人一樣,也是個個騎著高頭健馬,約莫有百來騎,人人服飾鮮明,那居然會是「滿洲國」的人,為首的正是那位嬌美多情的七格格,那位窩囊貝子就跟在她身側。

  李德威不由呆了一呆道:「怎麼她也來了?」

  楊敏慧看見了李德威目光投注處,可是她仍然問了一句:「你說誰?」

  李德威沒有在意,道:「『滿洲國』的那位七格格。」

  楊敏慧嬌靨上掠過一絲異樣神色,「哦」地一聲道:「那就是『滿洲國』的那位尊貴的女多嬌呀,真是聞名不如見面,見面勝似聞名啊,譽她為人間絕色毫不為過,瞧她有多美多嬌,滿洲女兒跟咱們漢家女兒就不一樣,真是我見猶憐,只是,她好重的煞氣啊!」

  李德威馬上有所驚覺,立即轉移話鋒道:「祖財神攔住了師南月的去路,『滿洲國』的人站在遠處似乎在作壁上觀,這是什麼意思?」

  楊敏慧看了他一眼,笑笑指著山坡下道:「你看,祖財神跟師南月似乎搭上話了。」

  可不,祖財神一馬當先逼近師南月的車馬前,師南月高坐在車轅上,坐得筆直,不是在說話是在幹什麼,只是距離稍微遠了些,風又大,聽不見他們說什麼?

  楊敏慧道:「你聽見了什麼沒有?」

  李德威搖搖頭道:「聽不見!」

  楊敏慧道:「約咱們來看戲那個人也真是,把『包廂』設在這麼高的地方,難道讓咱們看空戲不成!」

  李德威道:「他把咱們安置在這兒,或許有他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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