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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九


  十住大師急急問道:「你說四位掌門人有了下落,現在哪裡?」

  十槃大師道:「這消息是虞施主無意中聽來的,他本待上少林寺報訊,不想正好和小弟相遇,才相偕同來。」

  大家的目光,同時立即轉注到虞平臉上,急於聽他說出經過。

  虞平慌忙走上幾步,撲的跪倒地上,叩頭道:「諸位老前輩救救家師。」

  一葦子道:「這是大家之事,小施主快快請起好說。」

  虞平叩了幾個頭,才行站起,淚流滿臉的道:「一月之前,晚輩師兄弟三人,在橫梁店附近,遭人偷襲,大師兄、二師兄當場殞命,晚輩重傷踣地,經一位過路武師,以磁石在左肩吸出針心中空,斷針數截,才知賊人使的竟是用脆鋼仿製,中人立斷,循血攻心的『搜魂針』……」

  他頓了一頓,眼看大家都沒有作聲,才繼續說道:「晚輩當時針雖起出,但傷及筋骨,左臂若廢,在附近農家,療養經月,始告痊癒,數日前江湖上紛紛傳說,家師和三派掌門,突告失蹤之事,晚輩幾乎不敢相信這是事實。因兩位師兄慘死在『搜魂針』下,家師尚未知道,原擬趕回華山稟報,哪知在漢陽落店之後,發現晚輩隔壁房中,住著一個書生打扮的青年,甚是眼熟,後來想起原來此人正是晚輩在佟家莊院見過,自稱峨嵋門下的趙南珩……」

  他敢情進來之時,並沒注意到邊上站著的人,是以說出峨嵋門下趙南珩的話來。

  在座諸人,聽得一奇,目光不期而然齊向趙南珩瞧去。

  趙南珩卻是心中一動,暗想:是了,他遇上的人,極可能就是西妖門下那個西寧山香主辛舒平了。心念轉動,立即含笑拱手道:「虞兄說的此人,敢情和在下生得極像?」

  虞平轉頭一瞧,目光不禁一直,口中驚咦了聲。

  孟守乾點點頭道:「不錯,那人大概就是西妖門下了。」

  虞平打量了趙南珩一眼冷冷的道:「兄弟說的,確是事實,趙兄幸勿見怪。」

  大行大師道:「小施主只管請說!」

  虞平續道:「晚輩因大師兄對佟家莊之事,始終懷疑與這位趙兄有關,此時既在客店相遇,不由暗中留上了心。過不多久,果然看到一個人,鬼鬼祟祟的閃進鄰房,同時掩上屋門,好像在竊竊私語,晚輩越發料定必有緣故,這就湊近板壁,傾聽了一陣,只因鄰房兩人,語聲極輕,雖只一板之隔,還是聽得不大真切。好像一個稱呼另一個香主,又說什麼四大門派的,晚輩因他們提到四大門派,更覺可疑,俯身在板壁底上戳了個洞,湊著耳朵,凝神聽去。」

  ▼第五十章 聞道掌門在龍門

  「只聽後來那人說道:『教主認為龍門坳不但地勢隱秘,而且地點適中,所以把他們一塊送到那裏,暫時安頓,再聽夫人後命。』那姓趙的問道:『教主還有什麼吩咐』?後來那人連應了兩聲『是』,才道:『教主得知香主落在朱雀旗這般人手裏,才派木香主前來營救,如今木香主已經趕回去了,教主因四大門派的人,已在四出查詢,龍門坳雖然不虞被人發現,但怕人手不夠,所以要香主立即趕去接應。』晚輩聽到這裏,才知這姓趙的原來還是西妖羅髻夫人手下,只不知他們口中的教主是誰?而且聽他們口氣,好像江湖上傳說的四位掌門人失蹤,竟然和他們有關,尤其後來那人說的那句『暫時安頓在龍門坳』之言,當屬四位掌門人的下落無疑。晚輩心念方動,只聽那姓趙的應了聲『好』,道:『那麼兄弟這就趕去。』話聲出口,只聽後面『格』的一聲,敢情他已由窗中飛了出去。晚輩心中一急,慌忙站起身子,悄悄閃近窗下,跟著縱出,掠上屋面,已不見兩人蹤影,客店後面,和民房相連,這時華燈初上,正當晚餐時分,晚輩不敢在屋上停留,只好廢然回到屋中。那時晚輩還不知四位掌門人失蹤之事,是否確實?暗想:如果四位掌門人真要被人劫持的話,只要有了著落,也就不怕了,第二天,晚輩正待趕上少林寺報訊,就在路上遇到了十槃大師。」

  大家都在用心諦聽,是以沒人中途插嘴,直等虞平一口氣把話說完。

  孟守乾回頭問道:「龍門坳在什麼地方?」

  虞平搖搖頭道:「晚輩不知道。」

  一葦子接道:「由青苔關進去一處山中,地名就叫龍門坳,哦!」

  說到這裏,突然雙目一睜,面向趙南珩道:「趙小施主無意間闖去的『東華山莊』,不是在天柱山附近嗎?龍門坳就在大別山和霍山之間,和小施主說的,極為吻合。而且無論從峨嵋、華山、少林、武當四處來說,地點果然最適中也沒有了,那麼……四位掌門人當真為西妖劫持,暫時安頓在東華山莊?」

  十住大師合十道:「四位掌門人既然有了下落,聽虞施主說來,西妖本人並未趕去,而且四方教教主都不在那裏。他們如非自恃地勢隱僻,和佈置著機關埋伏,不虞有他,就是人手分散,一時調度不及,咱們最好趁對方人手不齊之時趕去,當可事半功倍,不知三位前輩有何高見?」

  一葦子心急掌門人安危,立即附和道:「大師說的極是,四位掌門人不僅關係一門一派榮辱,也關連整個武林安危,既已有了著落,自宜盡速趕去才好。」

  孟守乾掌理形意門門戶,在北五省算得是首屈一指的領袖人物,平日和江湖上人接觸多了,江湖閱歷,自然要比長年難得出門的大行大師、一葦子、十住大師等人豐富得多。

  他總覺華山門下的虞平,眼神閃爍,眸子不正,只是一個浮猾少年,尤其在他述說當時情形,一口氣說來,有如背熟了的一般,絲毫不經思索,心中不禁微生疑念:但因四派掌門人遭四方教劫持,自己未便多說,不禁回頭朝大行大師裏去。

  大行大師雙眉低垂,合十道:「掌門人安危所繫,何等重大,兩位主張立即趕上龍門坳去,老僧自無異議,只是咱們趕赴龍門坳之事,兵貴神速,人手不宜太多。此地已成各派聯絡中心,也須留人主持,至於如何調配,一葦道兄主持全局,已有多日,不如仍由道兄全權處理為是。」

  一葦子連稱不敢,接著經大家討論結果,為了避免引起對方警覺。決定:由武當一葦子率門下玄明、玄清、趙南珩和華山門下的虞平為第一撥。

  形意門孟守乾率門人侯劍英,峨嵋大行大師,率悟果、悟法為第二撥。

  少林十住大師和師弟十善、十信,為第三撥,俟第一撥人下山之後,依次上路,在青苔關附近會合。

  從觀音寺至龍門地沿途,由十槃大師和玄修道人率同少林十八護法羅漢,擔任聯絡接應工作,其餘四派門人,仍留此地,由十志大師主持。

  計議定當,大廳上開上兩席素齋,飽餐一頓,三撥人各自改換裝束,連夜相繼下山。

  這是第三天午牌時光。

  離麻城不遠的中館驛大路旁,一家酒館邊上,正有一大堆村童、婦女,好奇的圍成一圈。

  牆上掛著一方三尺來長,色呈灰黃的白布,布上畫著一個八卦,白布下一人席地盤膝而坐。

  此人看去年約六旬,瘦得只剩一把骨頭,一頭短髮,亂蓬蓬滿是塵垢,穿一件半長不短的舊黑葛衫。地上散放著卦簡金錢之類,是個賣卜的老人。

  儘管村童婦女,圍了一堆,敢情沒人問津,他沒精打采地垂著眼皮在那裏打盹。

  這時大路上,傳來一陣馬蹄鸞鈴之聲,五匹健馬由遠而近,在酒館前面停了下來。

  前面兩匹馬上,是兩名勁裝緊扣,腰跨單刀的漢子,看去像是鏢局的趟子手。

  後面三騎,兩個是青年鏢師,一個長得唇紅齒白,背負長劍,雪白的劍穗,臨風飄忽,另一個紫膛臉的,背負長形市囊,足有四尺開外,當然也是隨身兵刃。

  最後面是一個六旬開外的老鏢頭,頭戴風巾,身穿團花藍袍,臉上黃中透黑,雙目奕奕有光,頷下長髯飄忽,腰掛著一柄黃穗長劍。

  這一行五騎,才到酒樓前面。

  那席地而坐的賣卦老人突然精神一振,翻動滾豆似的雙睛,咳的一聲,拉大嗓門,叫道:「諸位達官,出門人問禍不問福,可要問上一卦,看看前途是否平安?」

  兩個趟子手堪堪跳下馬背,機警的回頭朝賣卦老人望去。

  賣卦老人連忙點頭招呼,口中接著說道:「老漢文王神課,斷人休咎,最是靈驗不過,諸如找尋失物,行人消息,只須拆上一字,就可指點迷津……尤其今天日神帶煞,利在南方,東有陷阱。」

  他嘮叨說著,目的似乎在招攬生意。

  這時後面三人也相繼下馬,那英俊青年雙目一瞪,憤然道:「真是胡說八道。」

  賣卦老人眼看自己說了一大套,不但沒有人問津,還被人家斥自己胡說八道,心中不禁有氣!豆眼一翻,大聲道:「小哥,你才胡說八道!」

  老鏢頭有意瞧了賣卦老人一眼,雙眉微微一皺,口中低聲道:「虞老弟,咱們進去!」

  說著,當先朝酒樓大門走去,英俊青年沒再作聲,悻悻的跟著老鏢頭身後走入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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