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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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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已快要接近三更,忽然房門啟處,飛灑進一陣雨絲,燈焰搖曳之中,一條人影悄無聲息的跨了進來。 諸文齊緩緩放下書本,神色安詳地抬起頭來,含笑道:「老朽算定老弟會來,門外正風雨,老弟快掩上門,坐了好談!」 木宇真依言掩上房門,拱手道:「打擾,打擾,兄弟適才多喝了幾杯,一時無法入睡,正好諸老房中還有燈火,才想和諸老聊聊!」 諸文齊打了個哈哈,抬手道:「請坐,老弟只怕言不由衷吧!」 木宇真含笑道:「那麼諸老認為兄弟有什麼事來的了?」 說話聲中,舉步在諸文齊對面坐下。 諸文齊一手仍然捋著柳髯,雙目之中,隱射異彩,嘿然道:「老弟來歷,老朽已略知概模,明人面前似乎毋須假話,老弟以為是嗎?」 木宇真微笑道:「諸老神自如電,兄弟敬佩得很,諸老重出江湖,還化了姓名,錯非尊价在牆上留下你老當年威鎮湖廣的文判大筆,幾使兄弟失之交臂!」 諸文齊臉色微微一變,但瞬即平復,點點頭,勉強笑道:「老弟知道就好,咱們河水井水,各不相犯,似乎沒有值得老弟一路跟蹤的理由?」 木宇真笑了笑道:「兄弟冒昧得很,追隨驥尾,只是想問請者借用一件東西,不知能蒙諸老俯允否?」 諸文齊道:「老弟不知要向老朽借用什麼東西?」 木宇真抬頭道:「朱雀旗令。」 諸文齊神色又是一變,皺皺眉道:「老弟這是在開玩笑?」 ▼第四十六章 肯將朱雀換明珠 木宇真冷冷的道:「借與不借,權在主人,不過……如蒙賜借,兄弟必有以報……」 他說到這裏,口氣微微一頓,又道:「兄弟說的這個『報』字,諸老可別誤會兄弟有什麼酬勞,而是咱們兩不吃虧而已!」 諸文齊目光深沉,特須道:「老朽倒想聽聽兩不吃虧的解釋。」 木宇真輕笑一聲,搖搖頭道:「這個不能說,只能看,不能言傳,只能意會,兄弟的意思,就是讓請老借令之後有個交代。」 諸文齊聽得微微動容,笑道:「老弟真是越說越使老朽糊塗了?老弟要老朽看的什麼?如何意會法了?」 木宇真含笑起身,說道:「一點也不糊塗,諸老看了這個,自然明白!」 他伸出白潤如玉的左手,掌心舒處,攤著兩顆黃豆大小晶瑩生輝的明珠,輕笑道:「請老看清了吧?這叫做掌珠在握,你老賜借旗令,不是有所交代了嗎?」 諸文齊臉露驚詫,憬然若有所悟,口中懊了一聲,張目沉聲問道:「老弟是說……」 木宇真收起明珠,傲然道:「請老猜得不錯,敝師弟容有得罪貴幫幫主之處,兄弟是請諸老賣個交情。」 諸文齊乾笑道:「好,好,老朽答應你了,只是如何……」 木宇真不待他說完,接口道:「兄弟信得過諸老,自然先奉明珠,後借旗令,明日一早,諸老以為何如?」 諸文齊嘿然道:「一言為定!」 木宇真滿意的笑了笑,拱拱手道:「那兄弟告辭麼,請老也好休息了。」 身形一閃,飄然朝門外走去了。 鄰房的趙南珩,又何嘗睡著了?他只道昨晚沒有事故,今晚當然也不會有事,是以就在床上瞑目運功。 小天井中雷電交加,風雨打窗,使他對隔壁一老一少的談判,絲毫沒有察覺。 連宵大雨,但到了翌晨,卻是個晴朗的好天氣。 旭日東昇,陽光普照。 趙南珩剛一起身,就聽有人剝落叩著房門,接著木宇真的聲音在門外問道:「趙兄起來了嗎?」 趙南珩連忙應道:「是木兄?」 開門出去,只見木宇真滿臉春風站在門口,向自己使了個眼色,一面朗笑道:「天氣已暗,兄弟想起一件急事,立刻就要起程,趙兄昨天曾約兄弟結伴同行,不知趙兄走是不走?」說到這裏,忽然低聲道:「趙兄快收拾行囊,此地不宜久留。」 趙南珩對這一老一少,自己盤算的結果,一直認為木宇真嫌疑較重,他既邀約自己結伴同行,自是正中下懷。這就朝他點點頭,表示同意,一面故意高聲說道:「兄弟原因尚有俗務待辦,天晴就想動身,木兄既然也急於要走,結伴同行,自是最好不過。」 木宇真笑了笑,就返身回房。店夥送來洗臉水,趙南珩匆匆盥洗,仍由店夥提著行囊劍袋,跨出房門。 諸文齊敢請聽說兩人要走,也從房中踱了出來,臉露惜別之容,捋鬚道:「老朽原想邀兩位老弟去寒舍住上幾日,略盡地主之誼,不想老弟們走得如此匆促,既然兩位有事待辦,老朽也未便勉強。」 木宇真一身之外,並無行裝,此刻已在簷前等著趙南珩,聞言拱手道:「諸老盛意,兄弟只好心領,有暇當專程奉謁。」 趙南珩朝諸文齊拱手辭行。 諸文齊兩道目光,只是打量著店夥手上的倚天劍,一面呵呵笑道:「兩位老弟慢走,老朽送你們一程。」 趙南珩還待謙辭,卻被木宇真一把拉著,朝前走去,口中爽朗笑道:「趙兄,你不用客氣了,諸老的脾氣,說過要送,哪肯待在那裏,這樣吧,就讓他送到門口,咱們再告別不遲!」 諸文齊跟在兩人身後,大笑道:「木老弟真是深知諸某者也!」 跨出店堂,趙南珩搶在前面,到櫃上結算店賬。 木宇真只是笑了笑,並沒和他客氣,一面很快轉過身去,朝諸文齊低笑道:「諸老可以驗收明珠了,點的只是黑甜穴,大概用不著兄弟代勞了吧?」 諸文齊哼了一聲,從大袖中取出一個三寸來長朱漆圓筒,遞到木宇真手上,冷冷的道:「老弟果然言而有信。」 木宇真迅速把朱漆圓筒收入懷中,低笑道:「多謝諸老。」 趙南珩付過店賬,諸文齊和木宇真也緩步走了過來,跨出門口,小廝已替兩人牽著馬匹,在門前伺候。 大門右側,另外停著一輛馬車,竹簾低垂,敢情剛從遠處來的。 此時晨曦照耀,雖然隔著一層竹簾,還可隱約瞧到車上的人。 趙南珩無意之中,目光一瞥,發現坐在車中的人,竟是小玫兒,她敢情趕了一夜路程,顯得有點困倦,闔著眼皮,斜倚在車座之上。 趙南珩幾乎想開口叫她,但立刻想到自己身上有事,還是不招呼的好,何況自己又易了容,她也認不出來。 他心頭微微感到悵惘,終於隨著店夥,走近馬前。 木宇真回過身子,拱手道:「諸老請留步,兄弟就此告別。」 諸文齊站在階上,手捋柳髯,洪聲笑道:「後會有期,兩位老弟請上馬吧!」 兩人從小廝手中,接過韁繩,跨上馬背。 趙南珩只聽諸文齊的聲音,在耳邊細聲說道:「趙老弟路上留神些才好。」 趙南珩聽得一怔,急忙抬目瞧去。 諸文齊一手負背,正在含笑瞧著自己,他連嘴唇都沒有動一下,只是兩道眼神,在這一瞬之間,竟然深邃宛如兩點寒星,在晨曦之中,閃爍著異彩。他是以「傳音入密」的功夫,向自己說的,那麼他的意思,當然是要自己防範木宇真了! 木宇真坐在馬上,神彩飛揚,輕輕一帶韁繩,朝諸文齊拱拱手道:「請老再見了!」 趙南珩也朝諸文齊拱拱手,和木宇真並轡離開客店,朝大路上馳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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