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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三


  出了歸州城,趙南珩再也忍耐不住,偏頭問道:「木兄,這位老丈到底是什麼人?」

  木宇真朝他露齒一笑,道:「兄弟就料到趙兄有此一問,哼!他化了姓名,瞞得旁人,可瞞不過兄弟,他就是南天七宿中的文判諸葛忌,昔年江湖上出名的一筆勾魂……」

  趙南珩想起他書僮曾在店門口畫筆之事,口中不禁哦了一聲。

  木宇真又道:「兄弟因為發現他們南天七宿中的老四翻天印單光斗也已趕來歸州,說不定有什麼陰謀。而且諸葛忌又已對趙兄和兄弟起了懷疑,兄弟走後,可能會對趙兄不利,所以才勸趙兄結伴同行。」

  趙南珩聽他說得極為自負,心中不覺大是不服,暗想自己若非想在你身上,查究幾件公案,哪會和你結伴同行。一面卻故意笑道:「這麼說來,兄弟多蒙木兄照顧!」

  木宇真人本聰明,自然聽得出趙南珩口氣,連忙解釋道:「趙兄不可誤會,若論南天七宿,二三十年以前,就縱橫江湖,威震湖廣,沒一個不是絕頂高手,區區兄弟即使十個人也難是文判諸葛忌的對手,何況翻天印單光斗也在歸州出現?」

  趙南珩奇道:「他對咱們既然起了疑心,又怎肯輕易放過?」

  木宇真笑道:「不瞞趙兄說,諸葛忌自詡成名多年,從不對後生小輩動手,後來他又投鼠忌器……」

  話聲未落,只見前面大路上,鈴駕齊鳴,三匹快馬,蹄聲急驟,像風馳電捲,迎著奔來。

  眨眼工夫,業已由遠而近,一匹毛色全黑和兩匹黃驃健馬,潑刺刺直衝到趙南珩與木宇真身前兩丈來遠!

  趙南珩眼看對方縱馬疾馳,來勢極速,好像沒把自己兩人放在眼裏,臉色方自一變!

  就在三匹健馬快要衝到面前的剎那之間,陡聽一陣希聿聿長鳴,當前黑馬,忽然人立而起,一下剎住前衝之勢。

  稍後的兩匹黃驃,也同時驟然停了下來。

  騎在黑馬上的是一名身穿墨綠長衫的瘦小個子,他勒住馬韁之後,立即朝木宇真抱拳道:「大哥可是已經得手了?」

  木宇真早已停馬等候,聞言點頭,朗笑道:「諸葛忌自視甚高,怎肯食言,四弟何用急著趕來?」

  身穿墨綠長衫的瘦小個子瞥了趙南珩一眼,才道:「小弟遵大哥吩咐,早晨把人送出之後,又怕不妥,才趕來的。」

  趙南珩聽兩人口氣,才知道這三匹馬是接應木宇真來的。

  細看那人年約二十五六,紫膛臉,濃眉細眼,但個子瘦小,和他長相極不相稱,只是人卻極精幹,光瞧他適才那一手騎術矯捷剛落,身手之高,已可想見。他身後兩匹馬上,是兩個黑漢子,也只是中等身材,武功似也不弱。

  正在打量之際,木宇真已含笑道:「趙兄,這是我四弟任宗秀!」一面又朝穿墨綠長衫的瘦小個子說道:「這位是愚兄新交的趙兄……」

  趙南珩連忙抱拳道:「原來是任兄,兄弟久仰得很!」

  任宗秀神態倨傲,橫了趙南珩一眼,勉強點點頭道:「久仰……噢,大哥,東西既然到手,救人如救火,遲了只怕有變,咱們……」

  他拖長語氣,眼珠一滾,瞧瞧趙南珩,便自停頓下來。

  木宇真會意地頷首道:「這位趙兄,是愚兄約他一起從歸州出來的。」

  說到這裏,稍微沉吟了一下,忽然轉過身子,朝趙南珩拱拱手道:「不瞞趙兄說,兄弟此行,實因師門有人落在南天七宿手中,目前雖已探出眉目,但人還在對方之手,為恐夜長夢多,兄弟急於去營救,此地離歸州已遠,兄弟就此和趙兄別過。」

  趙南珩眼看任宗秀神色倨傲,說話又吞吞吐吐的,好像礙著自己一般,心裏已感不快。

  此刻再聽木宇真的口氣,說什麼「此地離歸州已遠」,好像自己沒有他保護,就出不了歸州城似的。一時不由激起傲性,不加思索,脫口說道:「木兄既有急事,只管請便。」

  木宇真歉然的拱手道:「趙兄後會有期,請恕兄弟先走一步。」

  話聲一落,立即一抖韁繩,率同任宗秀等三人,縱馬絕塵而去。

  趙南珩目送四騎去遠,心中陡然想起自己此來,原是為了想從木宇真身上,查探一連串冒用東怪「血影掌」,北怪「歸元指」的殺人兇手。

  據自己從種種跡象判斷,覺得木宇真的嫌疑,遠較文判諸葛忌為重,才和地結伴而行,藉機接近,豈可因一時氣憤輕易放過?想到這裏,心頭一急,哪還怠慢,兩腿一夾馬腹,匆匆朝前追了下去。

  但前面四騎總究先走一步,而且人家也在一路急馳,就算雙方馬匹,跑得同樣快速,也已落後一大段路。

  趙南珩銜尾急追,奔了將近頓飯光景,依然沒有追趕得上。

  一過霧渡河,大路有了岔叉,一條朝南去的,較為寬闊,另一條朝東去的,看去不像大路。

  趙南珩先前沒有注意,仍想順著大路追去,但臨到路口,忽然發覺朝南去的路上已只有兩匹馬的足跡。

  心下一動,立即勒住馬頭,回身瞧去,果然另外兩騎,是抄東首小路去的,皆因連宵大雨,路上還是相當泥濘,馬匹經過之處,足跡極深。

  這下可把趙南珩看得猶豫不決起來。

  暗想,對方四騎忽然分成兩撥,當係為了分散追蹤者的注意,他們是故意規避自己?還是為了文判諸葛忌?

  從木宇真和任宗秀兩人的口氣聽來,他們好像弄到一件什麼東西,才能救人,那麼他們可能是迴避諸葛忌成份較多。

  何況救人如救火,抄小路總比走官道大路要近,由此推想,兩個黑衣漢子走的準是大路,木宇真和任宗秀可能朝東首小路去的,自己當然也以抄小路為是。

  心念電轉,立即撥轉馬頭,朝東首小路奔去。這一帶已接近荊山脈,遠山起伏,村落稀少。趙南珩只是跟著兩匹馬的蹄跡,一路緊追。

  不多一會,前面又有了岔路,一條是朝荊山方向,迤邐往北,另一條卻是繼續向東。再一注意,兩行馬蹄,到了叉路,果然又分道場鐮,各奔一路。

  趙南珩略一打量,暗想這條往北去的,似是深入山區,莫非他們要救的人,就在山中不成?他不再多想,跟著朝北奔去,哪知走沒多遠,馬蹄印突然中斷。

  這裏既然無樹林,又不靠山,一行馬蹄,甚是清晰,當然也沒有回轉,就是忽然沒了影子。

  這一人一騎,生似走到這裏,突然平空飛上天去了!

  趙南珩在馬上瞧得暗暗奇怪,這一路既然追丟了,再追下去,也是徒然,他迅速循原路退回岔口,再朝東首小路上尋去。約摸走了里把小路光景,路上蹄跡,也突告中斷。

  趙南珩越瞧越奇,這兩匹馬既沒回轉,怎會手空失蹤?他跳下馬背,凝目瞧著地上蹄印,怔怔出神,雖在片刻之間,他已經想過許多種假設,但怎麼也想不出一條理由,能把兩人兩騎的神秘失蹤,得到滿意的解釋。

  他一手牽著馬匹,緩緩朝前走去,目光只是注視泥濘而有碎石的路面。忽然,他在路邊草叢中,發現一行斷斷續續的足尖跡印。

  因為這足尖印雜在草叢之間,如非低頭細看,決難看到,即使看到了,路上當然會有行人。行人怕路中間泥濘,靠著草叢走去,也是尋常之事,誰會去注意它呢?

  趙南珩也是心中疑團難釋,默默的踏著這行足尖,朝前走去,又走了差不多一里來路,前面已有一道大河,擋住去路,當然這行足跡,也是及河而止!

  不,河邊上突然有了一堆零亂的馬蹄跡印!

  「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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