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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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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这不是短时间可以排遣开的。不过,我在尽力,尽力……” “你,呃,没遇上合适的人吗?”佛罗伦斯闪烁其词地问道。 玛丽微微一笑:“或许遇上了。傍晚时分,你们就会看见他。” 史奇福夫妇与路易斯·迪斯福格斯医生一见如故。据说法国人最势利,待人尤其冷淡,然而路易斯则完全相反:他热情大方,豪爽友善。他和道格拉斯就医学问题各抒己见,大有相见恨晚之慨。这一夜是玛丽在A国任职至今最欢乐的时光,她一时竟忘记了危险,心情轻松愉快。 晚上十一点,史奇福夫妇才因疲倦告退,上楼歇息。玛丽留在楼下,与路易斯告别。 他说:“我很喜欢您的朋友,非常希望再和他们见面闲谈。” “他们也喜欢您。再过一两天他们就要回堪萨斯去了。” 他瞧着她的脸庞:“玛丽——您不考虑离开吧?” “不,”玛丽说,“我得待下去。” 他微笑了。“好。”他似有难言之隐,终于悄悄说出口:“我打算到山上去度周末。如果您能与我一道去,我会感到非常满意的。” “好吧。” 事情结果如此简单。 那夜,她躺在被窝里,又和爱德华絮絮交谈。亲爱的,我永远、永远地热爱您,但我不再需要您了。我要开始新生活,您将是新生活的一部分,但路易斯也要加入其间。路易斯不是您,他是他。他坚强勇敢,心地善良。贴近他犹如倚靠您。爱德华,请您理解我,理解我…… 她坐起来,拧亮床头灯,久久凝视着手指上的结婚戒指,慢慢地将它退下来。 戒指是个环,既象征过去,又预示未来。 玛丽把史奇福夫妇的日程安排得很紧凑,领着他们旋风般地在A国首都参观访问。三天一晃而过,史奇福夫妇挥泪道别。孤独猛地卷土重来,她觉得家乡彻底地把她遗弃,让她在异国他乡漂泊,在灾祸中经受折磨。 新的一天开始了,玛丽和迈克·斯莱德端起早上的咖啡杯,讨论当天的工作安排。 事毕,迈克说:“我听到一些谣传。” 玛丽误会了,说:“是不是你也听到了关于A国总统的新传闻?” “不,是关于您的谣言。” 玛丽一怔:“当真?说的什么?” “好像您与路易斯·迪斯福格斯医生过从甚密。” 玛丽顿时火起:“我和谁来往,碍别人什么事?” “对不起,大使女士,我的看法与您不尽相同。使馆的每个工作人员都有权关心这件事。规章制度规定严格,不能轻易和外国人打得火热,医生就是外国人,况且,还是敌人。” 玛丽恼得半晌说不出话:“荒唐!”她破口大骂,“你了解迪斯福格斯医生?” “回忆回忆您是怎样与他邂逅的。”迈克·斯莱德依然不紧不慢地说。“美女蒙难,英雄相救,这是天下老掉牙的小把戏,我也玩过的。” “你玩什么把戏,你不玩什么把戏,与我不相干,”玛丽反唇相讥,“他比你人格高十倍。他在阿尔及利亚打击恐怖分子,坏人杀害了他的妻子和孩子!” 迈克的语气温和不躁:“这倒有意思,我査阅了他的档案,您所崇拜的英雄,根本就没有老婆,哪来孩子?” 25 在去风景区参观的途中,他们在一个镇子上停车吃午饭。他们去的那家小酒店叫做“猎户的周五”。酒店装饰奇特,体现的是中世纪风格,让人觉得宛如进入那个时代的酒窖。 “野味是这家餐馆的特色食品,”路易斯对玛丽说,“我们不妨尝尝。” “好啊。”玛丽没吃过野味,心想必定味道鲜美。 路易斯又点了一瓶当地酿造的果酒,他显得胸有成竹。这种无声的力量使玛丽感到安全。 他是在远离使馆的某条街上把玛丽接上车的。“最好别让人知道您去哪儿,”他说,“否则那些外交官又有舌头可嚼了。” 再说也来不及了。玛丽觉得好笑。 路易斯是从法国使馆的朋友那儿借来的车,车子悬挂椭圆形黑白两色CD牌照。 玛丽知道汽车牌照是警察的“判断工具”。外国人汽车牌照的起首数字是12。官方车辆的牌照则是黄色的。 吃过中饭,他们又开车上路。一路上看见不少农民,驱赶着自制的原始牛车,那是用树棍盘扭而成的。他们还看见了一些吉普赛人驾的大篷车。 路易斯驾技娴熟。玛丽观察他开车,迈克·斯莱德说的话又回荡耳际:我查阅了他的档案,您所崇拜的英雄,根本就没有老婆,哪来孩子?他是敌方的间谍。 迈克·斯莱德说的纯属一派胡言,本能告诉她此人断断不可信。溜进她办公室,在墙壁上乱涂乱画的绝非路易斯。威胁恫吓她的是另外的人。她对路易斯笃信不疑。当他和孩子们嬉戏时,他脸上流露出的感情是如此真挚,哪怕世界上最出色的演员也无法装扮出来。 空气越来越稀薄,气温下降。花草植物和橡树渐渐消失,松树、云杉和冷杉益发繁茂。 “这是个好猎场。”路易斯说。“野猪、獐子、狼群出没,间或也有小羚羊。” “我从未打过猎。” “哪天我带您去。” 前面的山峰风光如画,宛如她在照片上见过的瑞士阿尔卑斯山顶,云遮雾罩难识真面目。汽车所过之处,但见森森树林,青青草地,其间点缀着牛羊,它们在懒懒地、安详地啃草。前头白云,像是一块不锈钢。玛丽想象,如果走上去摸摸,它们说不定像冰凉的铁块一样刺手指。 到达目的地时,已是暮色苍茫。这是一处山间疗养地,模样像一处小小的阿尔卑斯山农舍群。玛丽坐在车内,路易斯则去办理住宿登记。 一位年老的侍者,把他俩带进套房。套房有一间宽敞舒适的起居室,家具简单实用。还有卧室、洗澡间。站在台阶上,莽莽群山,壁立千仞,无限风光,尽收眼底。 “有生以来第一次,”路易斯感慨道,“我希望自己成为画家。” “是的,景色太美了。” 他靠近她:“我不想只画风景,还要把您画进去。” 这激起玛丽美丽的遐想:我好像是一个初次幽会的少女,情窦初开,紧张万分。 他伸出手臂搂紧她。她的头羞怯地靠在他胸膛上。路易斯开始吻她,抚摸她。一切都不复存在,只有巨大的幸福在抚爱她。 她所需要的,远远不是单纯的性爱,而是渴望有人拥抱她、支撑她、保护她,让她从孤独中奋起,她需要路易斯走进她的灵与肉。两人融为一体。他们在床上几番云雨,倒凤颠鸾。她觉得自己迸裂成了千百个欢乐的碎块,忍不住发出一声声激情难耐的野性呼叫。 路易斯是个不可多得的做爱好手,热欲似火,又温柔体贴。他们在幸福中度过好久好久,终于心满意足,身心畅快。她蜷缩在他强壮的手臂中,蜜意绵绵,絮谈情话。 “太神奇了,”路易斯说,“我又成为了整体。自从蕾妮和孩子被害后,我一直像孤魂野鬼似的四处飘荡。” 我也一样。玛丽在心中附和。 “我无时不在想念她。思念的事情奇特得连我自己都奇怪,全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我不会做饭洗衣,连床都铺不好。没有她我几乎无法生存。男人把女人的体贴照顾,当做理所当然的事。” “路易斯,我也常常感觉绝望。爱德华是我的一把伞,倘若天降大雨,他不来接我,我就会淋成落汤鸡。” 渐渐地,他们沉入梦乡。 一切都几乎达到完美境界。几乎达到。因为玛丽心中还有一团残留的阴影。她想问一个问题,但又碍于情面不好问。路易斯,您过去到底有没有妻子和孩子? 她深知,一旦这个问题出口,她和路易斯的全部恩爱就宣告永远结束。倘若她心存芥蒂,疑神疑鬼,路易斯是无法容忍的。该死的迈克·斯莱德,她在心中不停地咒骂,该死。 殊不知路易斯也在揣摩她的心思:“您在想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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