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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


  说话的是次女宁宁。宁宁天文十七年生,还不满十二岁,不过高高的个子,肤如琼脂,面颊丰润,性格聪颖而爽朗,是个爱讲话的女孩子。

  矬子暗暗盯上了二小姐,每次来到浅野家,总是设法讨宁宁喜欢。有一次,矬子把宁宁抱起来,举在手上,问:

  “宁宁姑娘的保护神是谁?”

  “啊,讨厌!”

  宁宁格格地笑起来。姑娘明白矬子话中的意思,宁宁属猴,要拜日吉郎神,那猴子,那不就是眼前的藤吉郎么!

  “将来我一定要娶她!”

  矬子从心眼里喜欢这个反应机敏的女孩子,可惜对方还是个留着童发,抱在怀里也不以为然的少女。矬子打算耐心地等待着二小姐身体的丰满和年龄上的成熟。

  “猢狲,如何是好?”

  浅野的忧虑同样来自骏府的传闻。眼下,他们夫妇最作难的是长女出嫁。吉日定在下月初。到那时尾张平原已经变成战场,富饶的田园和村庄处在多川的铁蹄之下,浅野本人也可能死于战场。

  “何必推迟婚期?”

  矬子跟浅野关系非常密切,又右卫门连女儿出嫁的事也跟矬子商量。

  “依小人之见,不必另选吉日,大小姐出阁之前,战争即可结束。”

  “别瞎说!”

  “绝对不会错!”

  最后,矬子的狂言病愈演愈烈,浅野也无可奈何。

  翌日,信长照例黎明前起床,为驯马走出大门。矬子摆好草鞋,伺候在大门一侧。

  “噢,猢狲么?”

  凌晨,管草鞋的仆从长要亲自为主人送上第一双草鞋。

  信长心想,这家伙有办法。他故意无视矬子,默默地走出两三步。马夫手握缰绳迎往主人。这段儿归侍从管辖不是矬子的职权范围。

  信长翻身上马,驰骋一回,真跑得人和马浑身是汗。蓦地,他发现矬子跪在远处的松树下,双手合什,虔诚地朝这厢祈祷。

  “烦人的家伙!”

  信长打了个寒战。然而,对于矬子来讲,这是发自内心的祷告,绝不是装模作样的骗局。矬子本身的生死荣辱完全取决于信长的远见,矬子的保护神就是信长没有其他的神佛。

  稍倾,信长打马来到矬子近前。

  “猢狲,你在远州呆过吧?”

  “是,大王!也去过骏府。”

  “见过今川大人吗?”

  “没有。”

  矬子伤心地摇摇头。当时,他的身份不可能见到义元,不过,经常听松下嘉兵卫讲起义元的日常行动和嗜好。

  “他是何等样人?”

  “经常坐轿或肩舆。不论是外出,还是征战,却很少骑马。”

  “噢,为什么?”

  信长饶有兴趣地问。

  “因为他腿短,两条腿夹不住马腹。”

  矬子煞有介事地回答,善骑的信长放声大笑起来。近日来,信长向潜伏在骏府的密谈询问了义元的许多情况,但是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么荒唐的事情,既然矬子是听今川家有身分的武士松下嘉兵卫亲口讲的,估计不会有假。

  “骏府甚至有人讲,义元是个残废!”

  “罗嗦!”

  信长已失去兴趣,一磕马腹,飞驰而去。此时,信长越来越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出骑兵大距离奔袭。

  今川军的主将不骑马,行军速度必然缓慢,而乘轿子或肩舆,撑不上一个时辰,便需要落轿休息。休息的次数必然增多。

  永禄三年九月十五日,信长领兵闪电般地离开了清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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