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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


  为了隐蔽奇袭意图,信长选择了深夜。两点多种,他叫人吹响号角,作突然袭击的动员。他选择了幸若舞的“敦盛”一节,持扇而舞,口中喝道:

  “人生五十,善善恶恶如梦幻;天赐生命仅一度,应作不灭长寿仙!”

  一连舞了三遍。舞罢,他丢下手中的折扇,站着用过泡饭,半小时后,便催马疾驰在通往热田的大道上。

  矬子光着腿,随军出征,照理说,他应该留在后面带领仆从为主人驮运一切用品。但是,矬子却仅带数名仆从。分别背上信长的干粮,餐具等最小限度的必需品,自己也背上葫芦夹一杆生锈的长枪,全命地奔跑着。

  信长来到热田明神的神社前,勒马等候陆续到达的骑兵。此时,前线传来凶信,鹫津,丸根二寨陷落。遥望南方,浓烟滚滚,遮蔽了半个天空。信长继续南下,途中遇到前线逃回来的士兵,得知边关大将佐久间盛重阵亡。

  “盛重早我一步而去了!”

  信长肩上斜挂着一串念珠,勒马在路上踅着圈子,大叫:

  “今日厮杀,请众将把性命交给信长!”

  马鞍下,矬子泪流满面,和众将齐声呐喊:

  “噢――!”

  在呐喊声中,信长催马向前冲去,他领兵赶到善照寺鹿砦时,又有三将阵亡。信长在寨中点兵,手下仅三千人马,今川军则号称四万。

  信长整兵离开善照寺,此时得到一份对信长一生和日本历史产生重大影响的情报。送情报的是织田的家臣,沓桂的小领主粱田政纲。

  “今川侯领中军在桶狭间小憩!”

  消息是可靠的,义元由昨晚的宿营地沓桂城出发时,才第一次穿上甲胄,甲胄上身,不得不抛弃轿子,他让人拉过马来,这是一匹肥马,上配全鞍。义元端坐于马上,头戴一顶前有八龙盘旋后有五片银叶护颈的金盔,身披一领上等铠甲,护心镜银光闪闪,腰佩一把二尺八寸的黄金长剑,凛然一副大将派头,众人为之目眩。可是,刚出沓桂城城门,由于他上身长,下肢短,竟扑通一声跌下马来。

  义元无奈,只好再坐肩舆。行不多时,前线传来捷报,义元检验从前线送来的织田军三将的首级时,当地的主祭僧提倡让人献上酒菜,为义元庆功。时值盛夏酷暑,义元怕酒菜变馊,遂传令,中午在附近的桶狭间设宴。

  信长把步兵和辎重等留在最后的进攻准备地善照寺村。在村中和寨内遍插旗帜,布下疑兵。矬子也险些被丢在寨中,亏他机灵,一个人徒步跟在骑兵后面奔袭义元大营。

  信长的运气来了!

  中午时分,织田军即将接近义元营寨时,西北方向涌起团团乌云,霎时间,布满天空,一阵雷鸣,电闪,狂风裹着石子儿般的雨点砸向今川大营。

  下午二时,织田军随着雷鸣,从山上猛冲下来,敌人措手不及,被杀得晕头转向,四处逃窜。织田军的一个将领服部小平太发现义元,挺枪便刺;随后毛利新助赶到,跟义元扭作一团,将其首级割获。

  战斗持续了一个时辰,今川军死伤二千五百余众,织田军损失寥寥。由于暴风雨隔绝了和外界的联系,其他地区的今川军丝毫没察觉中军被歼灭在这块盆地里。

  矬子在战场上奔跑着,象他那样羸弱的小个子不可能斩获一兵一卒,他也不是在斩将立功的欲望驱使下奔跑的。他在庆贺,在祭祀使矬子的青春悲惨至极的骏府的武士们如今丢盔弃甲,抱头鼠窜,织田军宛如凶猛的猎犬追杀着敌人。尾张兵仿佛在为矬子雪耻,在大汉淋漓地为矬子拉下崭新的人生大幕。矬子本人只不过是一名主祭管,狂奔在血雨之间。

  午后四时,天空放晴。信长收拢本部人马。凯旋班师。

  回到清洲,信长立刻论功行赏。信长有自己的逻辑,把战争推向胜利的是军中主将,新助只不过抓获了一条水洼儿里的死鱼。而把义元在桶狭间的消息告诉信长,建议出兵奇袭的粱田政纲却得到三千贯俸禄,一跃成为织田家的重臣。众人不解,以为不合惯例。若在从前,象粱田政纲这种情况,根本算不上战功,自然也就得不到封赏。

  大王做事真古怪!连矬子也这样想,信长是少有的将才,对在战略战术上帮助自己的人评价很高。

  “俺也有机会出人头地了!”

  当听到粱田政纲受到重赏时,猢狲乐得几乎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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