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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


  “刚才天空明亮得就像清晨一样,伏屋,”阿基里诺说道,“满天星斗,那是最好的时机了,连一个苍蝇都没有。白天还有打鱼的、巡逻船,到了晚上就保险了。凡是有峡谷的地方我都背得出,你怎么会听得到呢。别摆出这副脸色,伏屋。你要是愿意就坐起来,盖着毯子太热了,这里一个人也没有,我们两个人就是这条河的主人。”

  “我就在这儿呆一会吧。”伏屋说道,“我感到很冷,浑身发抖。”

  “好吧,怎么舒服你就怎么办吧。”阿基里诺说道,“讲吧,讲讲你到底是怎么出来的,你是为什么给关进去的?你那时有多大岁数?”

  “我是上过学的,所以有个土耳其人在他的铺子里给了我一个小小的工作;我替土耳其人管账,就是算那种收付流水账,阿基里诺。虽说那时我很诚实,但也梦想发财。我是怎样地积蓄啊,老头,每天只吃一顿饭,烟酒不沾,一心想积蓄点本钱做买卖。事情就是这样,不知怎么的那土耳其人却异想天开地认为我偷了他,这完全是胡说八道,他叫警察局把我逮捕了。没有人愿意相信我是诚实的,于是就把我跟两个土匪一起关进了牢房。这不是太不公道了吗,老头?”

  “这些你在刚离开岛子的时候都讲过了。”阿基里诺说道,“我希望你给我讲讲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这儿有个撬锁器,”昌戈说道,“是依利古奥用行军床上的铁丝做的,我们试过,开门时一点声音都没有,你想看看吗,小日本?”

  昌戈年纪最大,是因为贩毒关进来的,对伏屋很亲热,而依利古奥却总是嘲弄他,曾编造了一些什么遗产之类的鬼话敲诈了许多人,越狱计划就是这个人制定的。

  “结果计划实现了,对吧,伏屋?”阿基里诺说道。

  “就这么办,”依利古奥说道,“你们没看见他们过新年都要走吗,只留下了一个人在岗楼里。我们必须把钥匙先夺过来,免得他把钥匙抛到铁栅门外面去。成败就在此一举了,伙计们。”

  “快把门打开,昌戈”,伏屋说道,“我等不及了,把门打开。”

  “你应该留下来,小日本,”昌戈说道,“反正你只判了一年,时间过得又快。我们倒不要紧,要是失败了你就完蛋了,很可能再关上两年。”

  但是我坚决要出来,于是我们三人一起走出牢房。岗楼上空无一人,我们发现看守正靠在铁栅门上睡觉,手里还握着一个酒瓶。

  “我用床腿打了他一下,他就倒在地上了。”伏屋说道,“现在想来他是给我干掉了,昌戈。”

  “快跑,笨蛋,我钥匙到手了。”依利古奥说道,“跑步穿过院子;你拿到他的手枪了吗?”

  “让我先过去。”昌戈说道,“大门的守卫大概也同这位一样已经喝得酩酊大醉。”

  “但是他们还醒着,老头。”伏屋说道,“一共有两个人,在掷骰子。我们闯了进去,那两个人吓得眼睛都发直了。”

  依利古奥用手枪对准他们:把大门打开,不然就把你们全干了,婊子养的。你们只要一喊我就开枪,快点,不然我要开枪了,婊子养的。

  “小日本,用他们自己的腰带把他们捆起来。”昌戈说道,“用他们自己的领带把他们的嘴堵上。快,小日本,快点。”

  “都对不上,昌戈,”依利古奥说道,“没有一把钥匙是开大门的,我们要在这最后一刻翻船了,伙计们。”

  “里面肯定有一把是开大门的,再试试。”昌戈说道,“伙计,你在干什么?你为什么要踢他们?”

  “你为什么要踢他们,伏屋?”阿基里诺说道,“我不懂,这种时候人们一心一意想的是逃跑,不会想别的。”

  “我恨透这群狗了。”伏屋说道,“你知道他们是怎样对待我们的吗,老头?我把他们踢得最后住了医院,后来报纸上说什么日本人很残酷,还说什么这是东方式的报复行为,可我从来没有离开过坎波格兰德,我是个地地道道的巴西人。真好笑。”

  “现在你又成了秘鲁人了,伏屋。”阿基里诺说道,“我在莫约潘巴刚认识你的时候,还可以说你是巴西人,讲话怪声怪气的,可现在你讲话就跟这儿土生土长的人一样。”

  “我既不是巴西人,也不是秘鲁人。”伏屋说道,“我是堆可怜的粪土,一堆垃圾,老头,仅此而已。”

  “你干嘛这么粗野,”依利古奥说道,“你打他们干什么?他们要是抓住我们,非把我们乱棍打死不可。”

  “一切顺利,没有时间争吵了。”昌戈说道,“依利古奥,我们两人先躲起来;你,小日本,去把车子开出来,马上跟上来。”

  “他们钻进墓地了?”阿基里诺说道,“这可不是基督徒干的事。”

  “他们根本不是基督徒,而是匪徒。”伏屋说道,“报纸上说什么他们钻进墓地想掘坟,你瞧,人们什么都说得出。”

  “你去偷土耳其人的车子?”阿基里诺说道,“为什么他们被抓回去了,而你却没有?”

  “他们躲在墓地里等了我一夜,”伏屋说道,“天一亮警察就扑了过去,而我那时早已离开坎波格兰德远走高飞了。”

  “也就是说你出卖了他们,伏屋。”阿基里诺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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