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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


  “为什么?你应该给我发块奖牌才对,”他说道,“有几个乘客正在考虑打官司,我让他们打消了这个念头。”

  “可是迈克,”她说,“你在我们之前先和机组人员谈了话。这是不对的。”

  “你们想什么,以为我给他们灌故事?见鬼,他们给我讲故事才对。到底出了什么事,这已经没有多少疑问了。”李盯着她看,“我很遗憾,凯西,545号航班出现了非指令性的前缘缝翼打开。这就是说,你们的N—22型飞机还是不过关。”

  走回面包车的路上,里奇曼说:“他什么意思,你们还有问题?”

  凯西叹口气,现在再瞒着也没什么道理了。她说:“我们在N—22型飞机上发生过几次因前缘缝翼打开而造成的事故。”

  “等一等,”里奇曼说,“你是说这种事以前发生过?”

  “和这次不一样,”她说,“我们从没发生过严重受伤的事。不过,是的,我们的前缘缝翼出过问题。”

  途中下午1时05分

  “事情第一次是四年前在飞往圣胡安的一次航班上发生的,”凯西在他们开车返回机场的路上说,“前缘缝翼在飞行中打开了。起初我们以为这仅是一次极反常的现象,可是在后来的两个月时间里又发生了两起。在事故调查中我们发现,每次前缘缝翼打开都发生在机组换班后驾驶室内的活动时段,或者是在驾驶员设定下段航程的时候,或者是其他类似的情况。我们最后才意识到前缘缝翼的控制手柄被机组人员碰松了,或者被敲了一下,或者被制服袖子裹住了——”

  “你在开玩笑吧。”里奇曼说。

  “没有,”她说,“我们给这个控制手柄装上了一个锁槽,就像汽车变速器上的停车制动闸。可是尽管做了这个槽,手柄还是会偶尔松脱下来。”

  里奇曼以一种检察官的怀疑表情紧盯着她看。“所以N—22型飞机确实有毛病。”

  “这是一种新型飞机,”她说,“任何一种新飞机刚出来的时候都会有毛病的。你不可能造出一台有成百万个部件的机器而没有一点瑕疵。我们想尽一切办法来避免缺陷。第一步我们设计,然后对设计进行检测,然后是制造,再后是试飞。就这样也还会有毛病。问题在于如何解决这些毛病。”

  “你们是怎么解决的呢?”

  “每当我们发现一种毛病,我们就向航空公司发去一份称作服务告示的应急方案,上面列出了我们推荐的维修办法。但是我们没有强制执行的权威。有的航空公司执行,有的不执行。如果问题继续存在,联邦航空局就会采取行动,向航空公司发出一份飞机是否适航的指令,要求它们在规定时间内修理好仍在服役的飞机。每种型号的飞机都或多或少有这种特别签署的指令。我们为诺顿公司与别的公司相比,得到的这类指令最少而感到自豪。”

  “真像你说的这样吗?”

  “你可以去查嘛,它们全都存在俄克城的档案里呢。”

  “什么地方?”

  “所有发出的适航性指令都存在俄克拉荷马城联邦航空局技术中心的档案处里。”

  “所以,你们的N—22型飞机也有一份这种适航性指令?你告诉我的是这个吗?”

  “我们发出过一份维修告示,建议各航空公司在手柄上安装一个金属铰链盖子。这就是说,机长在打开前缘缝翼之前必须先把这个盖子打开。这样一来就把这个问题给解决了。像往常一样,有的公司照这样做了,有的没有。于是联邦航空局就发出了一份适航性指令,规定必须强制执行,这是四年前的事。打那以来,这类事只发生过一次,而且发生在一家印度尼西亚的航空公司,这家公司没有安装这个盖子。联邦航空局只能要求美国的公司执行,但是在外国……”她耸了耸肩,“航空公司爱怎么干都可以。”

  “是吗?这就是全部事实吗?”

  “这就是全部的事实,事故分析小组进行了调查。在飞机中安装金属盖子后,N—22型飞机再也没出过前缘缝翼的问题。”

  “到这次为止。”里奇曼说。

  “你说得对,到这次为止。”

  洛杉矶国际机场飞机维修库下午1时22分

  “你说是什么?”肯尼·伯恩说着在545号的驾驶舱里吼起来。“他们说是什么?”

  “非指令性前缘缝翼打开。”里奇曼说。

  “噢,该死的,”伯恩说着开始从驾驶坐椅里往外爬,“真是放狗屁,一派胡言。嗨,臭小子律师,进来。看见那张椅子吗?那是副驾驶的座位,坐进去。”

  里奇曼迟疑着。

  “快过来,臭小子律师,给我坐进去!”

  里奇曼笨手笨脚地从驾驶舱的人缝中挤过去,坐进右边副驾驶的坐椅里。

  “好的,”伯恩说,“你坐在里头舒服吗,臭小子律师?你不会碰巧是个飞行员吧?”

  “不是。”里奇曼说。

  “好的,那好。那你现在坐好了,一切准备就绪,飞机要飞了。现在,你看着正前方,”——他指着面前正对着里奇曼的控制面板,面板上包括三个四英寸见方的显示屏——“你面前的三个彩色屏幕,一个是基本飞行显示,一个是导航显示,左边这个是系统显示。那些小小的半圆形代表每个不同的系统。目前都是绿色,表示一切正常。现在再往你脑袋上方看,顶上是仪表盘。所有的灯都是灭的,这也表示一切正常。除非发生问题,否则这些灯是不亮的。现在,你左边是我们叫做基轴的东西。”

  伯恩指的是两张坐椅之间一个突出的盒状结构。基轴的长槽里有六个小手柄。“现在,从右往左,依次是阻力板-前缘缝翼控制器、连接发动机的两个油门、扰流器、制动器和推进器。前缘缝翼和阻力板是由那个离你最近的手柄控制的,上面现在有一个小金属盖。看见了吗?”

  “我看见了。”里奇曼说。

  “好的,弹开盖子,接通前缘缝翼。”

  “接通……”

  “就是把前缘缝翼的手柄扳下来。”伯恩说。

  里奇曼打开盖子,使劲要移动手柄。

  “不,不。抓紧手柄,朝上推,然后向右扳,再向下扳。”伯恩说,“就像汽车的变速挡一样。”

  里奇曼用手指包住手柄,先向上抬,横移,再拉下。远远传来嗡嗡声。

  “好的,”伯恩说,“现在,看看你的显示屏。看见那个琥珀色的‘前缘缝翼打开’的指示灯吗?它告诉你缝翼正从前缘伸出。明白吗?完全打开要12秒钟。现在它们已经出来了,指示灯变白并显示‘前缘缝翼’。”

  “我看见了。”里奇曼说。

  “好的。现在把前缘缝翼收起来。”

  里奇曼按与刚才相反的程序操作了一遍:把手柄抬起,向左移,然后向下拉到锁定位置,把盖子盖住手柄。

  “这个,”伯恩说道,“就是指令性打开前缘缝翼。”

  “清楚了。”里奇曼说。

  “好,现在让我们来演示一次非指令性前缘缝翼打开。”

  “我怎样做呢?”

  “随你怎样做都行,小子。第一步,用你的手敲它。”

  里奇曼把左手伸到某座,然后抽打手柄。但是盖子护住了手柄,什么情况也没发生。

  “来啊,敲打盖子。”

  里奇曼来来回回敲打金属盖,一下比一下重,但还是什么事也没有。金属盖护住了手柄,前缘缝翼的手柄向上锁得死死的。

  “也许你可以再试试用胳膊肘敲打一下,”伯恩说,“或者试试用这个写字夹板来砸也行,”他说着从两个座位之间扯出一个写字夹板,递给里奇曼,“接着来,狠狠地砸。我正想弄出个事故来。”

  里奇曼用写字夹板狠命地砸,砰砰地砸在金属盖上。然后他把写字夹板翻过来,用它的边沿来推挤,手柄还是纹丝不动。

  “你还想继续试吗?”伯恩说,“也许你已经开始知道这里头的名堂了吧?这根本不可能,臭小子律师。有这个盖子盖在那儿是弄不动的。”

  “也许盖子没在呢。”里奇曼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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