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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有志者事竟成2(4)


  多亏了海锚,船尾稍稍扭正了过来。假若在这个时候把海锚收上船来,船身就会再次横过去,整条船又会重新遭受排浪的袭击。另一方面,由于海锚的作用,草船几乎是在原地踏步,丝毫也没有前进。我们搁浅在大西洋中心,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离出发点有一千九百海浬,离终点也有一千三百海浬。

  两天时间过去了。除了保护好我们自己和船上的货物以外,大家什么也没干。要想修补那根舵桨几乎是不可能的。狂风越刮越大,海浪越涌越高。海浪保持着二十至二十五英呎的高度,有时甚至达到了三十至三十五英呎。我坐在船舱里,剪开便笺簿后面的一张硬纸板,做了一个模型,包括那支松垮的桨片,两块断裂的轴柄,以及两个将歪斜的舵桨上下固定的木卡。我惊奇地发现,如果把舵桨的两截直接绑起来,它的上端刚好能够到达船桥的踏脚板。大家照着这个样子,把断桨绑在一起,而且共同发明了一个新的掌舵方法:掌舵的人站在船桥的另一侧,用右手旋转右舷的舵桨。左手同时拿住一根竹棍,左脚也套一根绳子用来旋动左舷那根缩短的舵桨。简直就是在表演杂技。这样一来,操舵就更加困难了。舵手还要时时拽动绑在船桥上的帆脚索,因为草船吃水太深,两根舵桨的作用有时不够。如果草船不听舵桨的使唤,我们就必须用船帆来控制航向,绝不让风浪把船身打横。

  当我们尝试这套方法时已经是第二天晚上了,“太阳二号”别别扭扭地躺在水里。我们每个人都意识到,要想完成后半段航程,前面还有艰巨的任务在等着我们。瘸腿的舵桨一放进海里,情况就立即好转了。我们设法让船尾转过来迎着海浪,等我们收起海锚,那面卷了一半的巨帆就带着我们的船向西飞驶而去。第二天,我们把整张船帆挂了起来,它好像要把船身抬出水面。船速增加到了大约三节,也就是每天航行六十多海浬。但现在,船面只不过刚离开海面而已,巨浪从船尾一侧打上船来,然后又从另一侧流出船去。如果我们还是像过去那样围坐在鸡笼旁边,那巨浪就会毫不留情地浇在我们的头上。因而,我们只得挤在桅脚间的横档上吃饭,就像是一群栖息在枝头的小鸟。

  “必须得找一个屏障挡住这凶险无比的海浪,好让船上的积水先流出去。不然,我们就得下沉。”尤利一边说,一边在右舷的支索上挂起一块帆布并绑紧。

  “小心点,尤利!”大伙都笑起来,“一个巨浪就会把它冲开的。”但尤利是个有进取精神的人,他固执地继续着。一个白浪从右船舷壁打过来,把尤利的帆布墙稍微顶了一下,就泻回海里去了。只有一点点水流到了前舱上。这道帆布把多余的水引走了。尤利得意洋洋地坐在鸡笼旁吃起饭来。巨浪一个接一个打来,但都跌落回海里。看到这些,我们全都睁大眼睛,端着盘子从桅杆横档上爬下来。我们坐到鸡笼桌旁边,吃惊地看着尤利。他简直就是一个巫师,竟然用一块帆布挡住了海浪。其实,真正的原因是船尾受到海浪的冲击后,把海浪劈成了两半,尤利的帆布墙只不过是把喷涌而起的水墙沿着船的两边引回到海里。

  “再拿些帆布!”

  覆盖在船舱前壁的帆布都被我们割开了。从那时起,我们可以透过柳条舱壁清楚地看到鸡笼、桅杆和大海。我们割开了备用的船帆,尤利把一块块帆布挂了起来。剎那间,一层布幕就把我们和海浪隔开了,上面有红、橘、绿和黄等各种颜色。海水沿着布幕流动,不时友好地轻撞着它,桅杆的支索就像晒衣服绳似地晃动着,只有一点水流到船上来。

  “这是嬉皮士风格!或者吉普赛风格!”卡洛和乔治大声叫着,捧腹大笑起来。他们再次把那艘能乘三人的小橡皮筏放到海里,在草船外面给我们照相。我们从五颜六色的帆幕上伸出头来,看到他们两个在一道道巨浪中若隐若现。

  “回来,”我大声吼道,“赶紧回来,否则就要落水了。”

  以前,只有在风和日丽的日子里,我们才把充足了气的橡皮筏放到海上,然后跳到筏上去拍照。如今,在经历了大风大浪后,我们已经习惯了滔天的巨浪和发咸的海水,因而也就无所顾忌了。

  日子一天天继续,海浪也随着我们的草船向前。在不到一年的时间内,我们六个参加过前后两次航行的人一起在草船上待了近四个月。自那根舵桨出问题之后,我们只好实行淡水定量配给制,每人每天只有两大杯。另外,做饭要用九夸脱水。贮水坛子已经撞破了好几个,还有几个进了咸水。大部分羊皮囊里面的水都被我们自己倒掉了,但这是一个很敏感的话题,最好不要再提起。当时太性急了!卡洛的大腿弯被海水浸泡得疼痛难忍,尤利让他每天用清水洗两次。但可怜的卡洛每天只用一杯水洗,坚绝不肯多要。鸭子、鸽子和猴子加起来用一个人的水量。乔治对此提出强烈抗议,认为动物不能和人一样对待。圣地亚哥的情况也不太好,他在出航前患了肾结石,不能吃咸肉、果仁、干菜和鸡蛋,但这些都是我们的主菜。他浑身无力,但从不抱怨,对船上的工作尽职尽责。不过一有空闲,他就想走到船舱最靠里的角落,躺下来休息。尤利一直负责照看他。

  一天夜里,大伙都很疲惫。圣地亚哥从舱里走出来,阴着脸,同我们一起坐在鸡笼旁边。他的眼光从卡洛扫到了乔治。

  “我在船舱里听到了几句下流话!”

  “收起你那副教授派头吧!”卡洛一听火了。

  “你得干点额外的活,跟我们大家一样,”乔治插话进来,“假如你愿意多加一点班,你就应该提前十分钟接替上一个人,别让他筋疲力尽了。”

  这场责难愈演愈烈。勤快的卡洛和花花公子乔治在前次航行中互不买账,可是现在他们已经成为莫逆之交。他们一起夹攻坐在他们面前的这位沉默的人类学家。他们说道:大伙都在工作时,他却躲在角落里对我们进行心理分析。他们还说:正是他出的馊主意,让我们在这次航行中用坛子来装食物和水,而不是用较轻的罐头和马口铁小罐子。在“太阳一号”的时候,我们就已经证明了可以不吃现代的食品而照样生活,为什么还要再证明一次呢?既然是他说服我们带上这一百多个坛子,作为给养主任,他就应该妥善保管不让它们撞碎,这样我们也不至于要实行定量配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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