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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有志者事竟成1(5)


  “不必如此,”我说道,“吸水的只是纸莎草的断头。所以这次,我们把大部分纸莎草的末梢都放在沥青里泡了泡。”

  但实际上,连我也开始怀疑,当初是不是真的应该把整艘船都涂上一层厚厚的沥青。要是这样,我们现在绝不会下沉。古埃及人一定是把沥青涂在了纸莎草席的内面,要不然那些壁画上的草船怎么不是黑色的,而是绿色和黄色的呢?

  在“太阳一号”的航行结束之后,有几位教士曾给我写信。他们说《圣经》里的诺亚方舟就被涂上了沥青,还有摩西当年被放在尼罗河中漂流时所用的草篮,也被他母亲涂过了沥青,最后才得以被法老的女儿发现。这种说法并非毫无依据。古代埃及和小亚细亚都曾广泛使用过涂抹沥青的方法。但是,从“太阳一号”来看,只要绳索坚固,捆绑紧实,即使不涂沥青,草船也照样能漂浮。

  再看看绳子。建造“太阳一号”时,我们用的绳子要粗得多。穆萨和奥玛将几百根短绳绑成独立的线圈,并让它们环环相扣,即使断了几根也不会影响到整体。乍一看,印第安人打绳的方法似乎不太合理。他们就用一根细绳,打成螺旋状的线圈,从船头一直绕到船尾。不仅如此,他们还拒绝使用超过半英吋粗的绳子。他们说,只有这样才能保证绳子受力均匀,即使断了也不会松开,因为潮湿的纸莎草会把它卡住。他们的话靠得住吗?可除了他们,我们又能信谁呢?船上的每个人都很清楚,这是一次全新的尝试。我们本可以继续使用查德人的造船方法,做一些必要的改进,这样就不用重新冒险了。

  而这时,那根性命攸关的“弓舷”也已经安装好了,从弧形船尾一直拉到船舱后的甲板。这次,我们有经验多了,把所有的行李全都集中到左舷。不过,“太阳二号”的很多性能还尚待检验。让我们害怕的不光是那根把我们所有人的性命都拴在了一起的又细又长的绳子,会不会在汪洋大海中突然断裂,而是“太阳二号”剧烈地摇晃,使我们既站不住也坐不稳。而出航的第一天,我们本想装上扶绳,因为船边什么都没有,我们的船在海面上飞速行进着,一旦摔倒,很容易掉进海里,但最后也还是作罢。

  我们的船浮力十足,乘风破浪,第一天就航行了九十五海浬(一百七十七公里)。除了稳住巨帆,我们什么都没干。有一次,一阵狂风袭来,把两根帆脚索从我们的手中刮跑了。还有一次,两根帆脚索双双被风刮断。顿时,这面长达二十六英呎、上宽二十三英呎、下宽十六英呎的巨帆变成了一面悬挂的长旗,在狂风中扑动翻卷,我们以为整条船都要散落了。当天夜里,我们就驶过了摩加多尔的小岛,距离非常近,我们隔着小岛都能看到大陆上的每一盏灯火。

  有一家腓尼基染色厂正位于此岛。第二天,从撒哈拉海岸吹来的暴风异常猛烈,我们只好把船帆放了下来,当时,只要一不小心就会把那又高又细的船头砸碎。到了第三天,风停了,完全停了,我们根本无法航行,最后只好躺下来,无助地叹气。这时,非洲海岸已在一片浓雾中逐渐消失。我们在那沉重的舵桨上又是拧又是拉,还在那面松弛的巨帆的角索上使劲地拽,竭力避免舟毁船亡的覆辙。我们很明白,只要来一阵小小吹向海岸的风,我们只需几个小时,就会撞上岸边的悬崖。幸运的是,从海岸上吹来几阵和风,特别是在夜间,几阵微风刮来,再次将我们安全地带离了海岸。

  可风还是没有刮起来,到了第四天,海面上竟然风平浪静了。

  “我们是在下沉吧。”大家议论纷纷。这一点,在平静的海面上,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整艘船以每天至少四英吋的速度下沉。我们有点措手不及,因为在“太阳一号”上从未发生这样的事情。印第安人的螺旋形捆绑法难道还将纸莎草绑得不够紧?要么,是这次的纸莎草出了问题?

  圣地亚哥拿着铅笔和纸在船上走来走去,他在搞一个不记名的民意测验,看看有多少人认为我们会平安地横渡大西洋。除了我以外,还有另一个人持乐观态度。他是谁呢?也许是诺曼,因为他总是说,只要我们安全渡过朱比角,哪怕让这艘船自己航行,也能抵达前方的美洲。也有可能是卡洛,因为他对“太阳一号”已经倾慕得五体投地,“太阳二号”更是让他觉得完美无缺。

  我们以惊人的速度下沉着,要不是洋流推动着不断下沉的草船,我们几乎要原地不动了。也就是在这天,乔治带着一脸异常严肃的表情,跑来跟我说,军需官圣地亚哥和厨师卡洛都认为,我们带到船上的食物和淡水太多了,那些可有可无的东西都应该扔掉。于是,他拿起一个羊皮囊,打开囊口,把淡水倒进了海里。

  “这可是我们的饮用水啊!”

  “我们要实行淡水配给制,否则,不等驶过加那利群岛,我们早就全军覆没了。这次,无论如何也要成功!”

  “快动手把东西扔进海里吧,多好玩啊。”圣地亚哥想开个玩笑,但语气却显得异常做作。

  “我们必须把那些不容易熟的食物扔掉,”卡洛几乎是带着庆幸的口气说道,“这次带来的普里默斯炉太糟糕了,一只已经烧裂,另一只也不太好用。”

  尤利把头伸出船舱外,脸上的表情极为严肃。在他身后,我看到玛达尼一言不发,眼里满是焦虑和疑惑。小原启站在船桥上,如同一尊神秘的瓷器雕像,一点也猜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诺曼则忙着测量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

  “我们正在下沉,”尤利声音低缓地说道,“上次的经验告诉我们,只要沉下去就再也浮不上来了。我们必须把能扔的东西都扔掉,赶快!”

  诺曼一声不吭。气氛十分紧张。没有一丝风,草船的浮力也不够。这样的状况上次怎么没有发生呢?那些国内的纸莎草专家说我们的船只能漂浮两周,上次他们说错了,难道这次他们的预言即将应验?其实,我们有意让草船在萨菲港的海水里浸泡了十天,好让它吸饱水。草船带着长长的尾巴,本来就头重脚轻。这样一来,它就不会翻个底朝天。我们四天前离港出航,到现在为止,整整过去了两个星期。而纸莎草船已经有一半没入水中。

  “我们把前舱的两只芦苇船扔了吧,”诺曼建议道,“这次,有那只三人橡皮筏跟着我们摄影,我们就用不着什么救生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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