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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落入大海的魔掌(10)


  “算了吧,锯子在哪儿呢?用不上的东西留着干嘛?”圣地亚哥挑衅地坚持道。

  其他人都有些愤慨,但还是都到了船尾,至少可以看一眼阿布杜拉想要扔掉的大木箱吧。

  船舱后面已经看不见船身了。孤零零地翘出水面的就只有那钩曲的船尾尖,它同船身其余部分,已被海水隔开。海浪从一侧冲进来,又从另一侧流了出去。存放着救生筏的大木箱在船桥的柱子之间晃来晃去,溅起了不少绿色的海水。

  阿布杜拉举起放在一旁的斧子,可是尤利愤怒地提出了抗议:这简直是疯了!好好想想自己的亲人吧。诺曼也同意尤利的看法:如果没有救生筏,我们的亲人一定会感到绝望的。乔治从阿布杜拉手中夺走了斧子。卡洛开始犹豫不决起来。他想要我做个决定。我们出航以来,这还是第一次出现重大分歧。这是个生命攸关的问题,双方的意见互相对立,都很尖锐,而且寸步不让,弄得越来越僵。

  我们都来到船头,各自坐在羊皮囊、麻袋和坛子上。卡洛给我们端来了腌肉、洋葱鸡蛋饼和摩洛哥的“塞洛”。可是,这正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我们脚下的纸莎草十分干燥,像一张纸一样,随着海浪也高低起伏着。底下浸湿的纸莎草仍然很结实。两根舵桨固定得牢牢的,船尾像龙虾尾巴一样耷拉着,减缓了纸莎草船的速度,这样一来,“太阳”号自己又可以把好舵了,开始顺风疾驰起来。可是尤利、诺曼和乔治阴沉着脸,就像四面八方涌来的铁青的雷雨云。他们用手指捏碎杏仁,决心捍卫自己的立场。这个问题不能回避,有了脓泡,就要挑开。

  “各种情况都可能出现,”我尽量使我的话音显得轻松愉快,“我们都来想想,在什么情况下会用得上救生筏。我最怕有人失足落水。”

  “我最怕被别的船撞上,”诺曼插嘴道,“其次是怕我们船上失火。”

  “船头现在是浮着的,没问题,可船尾不是,”尤利说,“谁也不知道再过一个月,这些纸莎草是否还有浮力。”

  “确实是这样的,”我说,“从理论上来说,还有人怀疑纸莎草泡在海里最终将逐渐腐烂分解。”

  “我怕的是遇上飓风。”乔治平静地说道,他可是向来都天不怕地不怕的。

  除了这六条理由可以支持继续保留救生筏外,再也想不出更多的理由了。但是这六条理由已经足够了。于是大家同意讨论一下,万一出现这些意外,我们每个人应该怎么办。我们掰着手指数起来。

  第一种可能性:有人落水。这一条大家都不怕,因为我们都像登山运动员一样,身上系着保险绳。我们还有一条救生带,用一条长绳拖在船后。万一有人夜间在坛子上没站稳,跌入海中,放下救生筏也救不了他的命。一来,救生筏是到紧急状况时才启用的,要放下来就要砍掉整座船桥。二来,救生筏的船底很深,船身呈长方形,甲板上下两侧都有一个可充气的袋子,无论哪面朝上都可以。因此,救生筏开不快,即使我们放下船帆,救生筏也赶不上“太阳”号。既然如此,万一有人落水,救生筏也无济于事。这一点大家都没有异议。

  第二种可能性:撞船。大家都认为,如果“太阳”号被截成两段,我们根本没有时间放下救生筏,而且即使它已经漂在海面上,大家还是宁愿爬回“太阳”号的残骸,因为它比救生筏大得多。

  第三种可能性:失火。在撒哈拉沙漠时,“太阳”号也许会像薄纸一样容易烧起来。可是在这儿要想放火也不容易。不管怎样,我们都还有一个灭火器啊。要抽烟,只能在下风的一侧抽,这样一来火星最多是掉到海里去。而受风的一侧已经被水浸透了,不管其他地方有没有着火,这一侧反正是会漂着的。即使着火,也不会有人喜欢到小小的救生筏上去的,都会宁愿待在这一片不会失火的地方。

  第四种可能性:沉船。一个月以来的航行经验告诉我们,即使纸莎草船吸足了水往下沉,我们也完全有充分的时间发出求救信号。就算爬上了救生筏我们也还是要发求救信号才能得救的,而救生筏还会非常拥挤。那么我们宁愿待在相对开阔些的船舱等待救援,也不会愿意跑到救生筏上去互相挤着等待救援。

  第五种可能性:纸莎草船腐烂分解。我们早就亲眼见过,亲手查过,足以证明那些纸莎草专家的推断完全错了。他们的实验一定是在不流动的海水里做的。我们全都认为纸草和捆扎的缆绳比原先还要结实,所以一致认为这种可能性并不存在。

  第六种可能性:飓风。我们驶近西印度群岛的时候,随时都可能遇上飓风。飓风可能会卷走桅杆、船桨和船桥,甚至是下沉的船尾,可我们的“太阳”号已经经历了这么多次暴风雨,仍完好无损,所以我们坚信结实的柳条舱会紧紧地和船身连在一起,那样一来,这个草筏要比狭小的橡皮筏大,而且还有食物和水。万一遇上飓风,谁也不会转移到救生筏上去。

  【①西印度群岛泛指南北美洲之间海域中的一个一连串的岛群。】

  问题还没有讨论完毕,大家就情绪高涨了。无论遇到什么险情,谁都不曾选择救生筏而舍弃“太阳”号。尤利显然松了口气。他一边笑着,一边惊奇地摇着脑袋。卡洛大笑起来。诺曼深吸了一口气,第一个站起身来。

  “好!我们拿锯子去!”

  大家都想往船尾去,可是巨浪不停地往船尾灌海水,三个人已经使船尾不堪重负了。我和诺曼、阿布杜拉涉水过去。我们用斧子、刀子和锯子打开那只沉重的大木箱,把木板和里面的塑料包装扔进海里。“太阳”号上可没有地方来放这些东西了。绿色的泡沫橡皮艇就露了出来。再看箱子底下,阿布杜拉吃了一惊,原来,有几根捆扎纸莎草的绳索已经被箱子磨断了。绳索断开的地方支楞着,犹如骨头爪子一样难看。幸亏纸莎草已经胀得满满的,所以绳索才没有脱落,否则船尾早就整个脱开了。阿布杜拉赶紧抓住断了的绳子,用多余的绳子把它们都系好。我们站在齐膝的浪花中,阿布杜拉由于一连几天泡在海里,腿上都脱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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