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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在大西洋上(4)


  船上挤满了自愿前来帮忙的人。德博克船长曾参加过法国、比利时联合探险队,去过复活节岛,目前,他在安特卫普港担任领港员,是一位经验丰富的海员。他帮助我们设计了纸莎草船在大西洋上漂浮的路线,现在又站在草船上指挥我们堆垛、捆扎东西。他的同事哈特玛克船长是挪威人,过去曾驾驶我的船一起去复活节岛远征。此时,他爬到桅杆上,和卡洛一起绑扎帆缆。赫曼·华辛格,这位参加过“康提基”号木筏远征的人,在从秘鲁去罗马的途中赶到这里,在草船出航的时候,助我们一臂之力。前面提到的塔普林也从纽约专程赶来,转达了吴丹秘书长对我们的良好祝愿。

  我们几个人的妻子,还有帕夏的妻子阿伊恰,都坐在码头的仓库里,把羊奶酪装进盛放橄榄油的坛子里,把新鲜的鸡蛋装进盛放石灰水的坛子里,把鱼干、各种坚果和羊肉肠装进篮筐和麻袋。阿伊恰还把磨碎的杏仁、蜂蜜、奶油、炒面粉和枣子弄成一种名为“赛洛”的粉末状食物——这是一种摩洛哥最古老、最耐用的旅途食物。到了最后几天,人群拥挤不堪,都在那里好奇地看着。有人从码头上摔了下来,有些坛子被压碎了,还有一盏油灯被人踩扁,帕夏不得不设置了一条警戒线,否则码头的工作势必完全停顿下来。

  五月二十五日,出航的日子终于到了。“太阳”号已经泊在港口的海水中浸泡了八天。根据专家们的说法,“太阳”号的寿命已经不到一半了。黎明时分,一阵和风从岸上吹来,风势越刮越大。到早晨八点,“太阳”号和葡萄牙古堡上的旗帜全都朝着大西洋的方向哗啦啦地飞扬起来。眼下,肤色黝黑的阿拉伯巨人拉斯·法塔,这位渔民的代言人和我们的顾问正带着手下的十六个人分乘四艘快艇,摇着船桨过来了。按原定计划,“太阳”号将由这四条小船牵引,离开港口。

  长长的石堤上,拥挤的人群已经形成了一道人墙,风雨不透,群情激昂。摄影师坐在造型各异的船上,甚至骑在起重机的顶端进行拍摄。阿伊恰靠警察的帮助才来到码头边,她送给我们一件临别的礼物:一只活泼可爱的小猴子。这只猴子是帕夏手下的老百姓最近在阿特拉斯山脉中捉到的,取名萨菲。牠死死抓住阿伊恰不放。后来,牠发现草船上有几个男人的脸上有毛,就欢天喜地跳上船去。人们纷纷拥抱道别,用各种语言致意祝愿,在这乱糟糟的时候,这只小猴子也积极参加进来,出足了洋相。

  我们事先在草船吃水线附近绕了一圈粗绳。渔民把自己小船上的绳子都系在这根粗绳上,只等一声令下,就把我们从人群中拖走。我们一个一个勉强脱身出来,从高高的石头码头跳到柔软的纸莎草船上。阿布杜拉、乔治和圣地亚哥一面把签名册递给码头上的人,一面抛着飞吻。卡洛和意大利籍的妻子最后一次吻别。诺曼正患喉炎,避开了美国大使的嘱托和祝愿。苏联大使正和尤利紧紧拥抱,这是尤利生平第一次离开苏联的领导和组织。

  这时,有人把话筒塞进我手里,我向所有的朋友和伙伴们致谢。虽然他们此刻留在岸上,但我感觉他们和我们同在船上。他们是:从开罗专程赶来的挪威大使安科,帕夏及其摩洛哥助手们,船长德博克和哈特玛克,营地指挥考里奥,赫曼·华辛格,弗兰克·塔普林,布鲁诺法伊拉蒂。我和其他船员跃身上船,脚下踩着的好像床褥一样。我向法塔一招手,岸上解开船缆,渔民俯身拿桨,开始划动起来。时间是八点三十,芦苇船缓缓离开码头。

  突然,岸上一声尖叫,接着惊天动地的哭叫声响成一片。哭叫声十分突然,人人都吃了一惊。我们草船上的人都感到嗓子发紧,鼻子发酸。港口内的渔船全都拉开了尖锐的汽笛,和着岸上各家工厂和仓库里汽笛低沉的啸鸣。各条船只铃声四起,人群欢呼起来。停泊在港外的一艘货船点燃了信号弹,信号弹在半空中炸开,散成万点火星,渐渐降落在我们前方的海面,变成烟雾,犹如一条血红的地毯。这样盛大的告别仪式真把我们吓了一跳。

  由于时间有限,我们在离港前未能进行试航。现在,我们站在这艘奇怪的草船上,一会儿拽拽奇特的帆缆,一会儿拨弄拨弄两个并排的、形状像桨的船舵。自从古埃及人在古墓壁画上把这种航运装备描绘下来留诸于世之后,一直还没有人像我们这样,徒手操纵驾驶过这种船。如果我们无法驾驭,那该怎么办呢?如果海浪把草捆打散,我们只好泅水游回码头,那又该怎么办呢?码头渐去渐远。一些小帆船、快艇和摩托艇跟在我们后面,已经越过了最远的防波堤,而汽笛和铃声还在不停地响着,好像在祝贺新年。一架大使馆的飞机和一架来自首都拉巴特的直升飞机,在我们的上空盘旋。驶出防波堤,喧嚣声逐渐消失,被一阵阵拍打岸边的海浪声所淹没。海水开始涨潮,小船都调转船头,向岸边驶去。只有我们和几艘较大的渔船停留在大西洋上。拖拽草船的四条快艇也解开了缆绳,十六个划手用阿拉伯语向我们祝愿致意,随后也和小摩托艇返回码头。

  我们第一次在“太阳”号上升起了船帆。船帆又大又沉,用结实的埃及帆布制成,长二十六英呎,上端宽二十三英呎,往下越来越窄,下端只有五英呎宽,同草船的宽度一样,俨然是古埃及的风格。阵阵小风仅仅把沉重的船帆从桅杆上稍稍吹开,看来,原先那股强劲的海风正在停歇下来。很快,巨大的、酒红色的船帆几乎一动不动了,船帆上的标记也就此显示出来:一轮红色的太阳。船舱上方高悬着一串国旗,按字母顺序排列:查德、埃及、意大利、墨西哥、摩洛哥、挪威、美国和苏联,在微风中飘拂着,好似色彩艳丽的衣服,两头挂着生气盎然的联合国旗帜:浅蓝色旗帜衬托着白色的地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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