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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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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谁是泄密人? 旅行袋很快就捆扎好了,暂时放在那儿不动;他没有写信,只留下几句话,说他中午;也许还有晚上不来就餐了,由马夫代致歉意,反正此人是他必须唤醒的。可是他发现马夫已在下边马厩前面,大步走上走下。“您不是想骑马吗?”这个平常性情和善的男子带着几分烦恼的表情大声问。“我可以向您直说,小少爷越来越叫人难受。昨天他已经在本地闲荡过了,人们以为他应该感谢上帝,星期日早晨在家休息。可是他今天一大早就来到马厩喧嚷,我从床上跳起来,发现他在给您的马配鞍和套笼头,无论如何也阻挡不住;他腾身上马,叫道:‘仔细想想我干的好事!这畜生平常总是镇定地慢慢地小跑,我想看看,是不是可以刺激它拼命地飞跑。’他大概就是这么说的,还夹杂另一些奇怪的话。”卢西多尔受到双倍、甚至三倍的打击,他爱马成僻,这匹马适合他的生活方式,他听见这匹驯良而通人性的马,落在一个顽童手里,感到厌恶。他的计划被破坏了,他本想在他精神恐慌的时候,逃到一位大学的朋友那儿去,他们彼此一向保持着愉快的亲密关系。他旧时的信心觉醒,就不再计算相隔道路有多远,以为立即可以在善意的知心朋友身边听到劝告和安慰。现在这种希望渺茫了;不过还没有破灭,只要胆敢迈开旅行者的可听使唤的脚步去达到目的就行了。 现在他主要是从花园转向野外,寻找引导他去朋友家的路。他对于方向没有十分把握,这时左手边树丛上空突出的一所隐屠的神奇木屋落入他的眼底,以前人们在他面前对此保守秘密,这时他却看见那位据说卧病几天的善良老人在中国式屋顶的走廊里,精神焕发地环眺四周,这不得不使他大感惊奇。老人向他极客气地招呼,再三邀请他上去,可是他故作匆忙,借口推辞。 不过他目睹善良老人摇摇晃晃地从笔草的楼梯上急忙下来,生怕他不慎摔倒,不得不迎面走去,随后只好爬上楼去。他惊讶地跨入优雅的小厅;这厅只有三面朝着乡间的窗,从窗口可以眺望极美的景色;其余的墙壁都用数百幅图像装饰起来或者说是遮盖起来,有铜板画,当然也有绘画,按一定次序贴在墙壁上,用彩色边缘和中间距离加以隔开。 “我对您特别优待,我的朋友,这不是对每个人的,这儿是圣地,我在这儿欢度我剩余的日子。我在这儿弥补社会使我犯的一切过失,我在这儿把不适当的营养方式重新调整过来。”卢西多尔仔细观察全景,凭着历史知识,不久就看清楚了,这儿有一种历史癖。 “这儿柱的中楣上方,”老人说,“您看见远古时代杰出勇子的姓名,然后是较晚时代的一些人,单从姓名上面看,是不容易查明什么的。不过在这儿的主要范围内,我的生活本来与此有关,这儿有些男子,我在童年时听人说起他们的名字。大约五十年了,杰出人物的名字一直保留在人民的记亿里,后来就消逝了,或者变得难以想象。——我的父母虽然是德国人,我却在荷兰出生,在我看来,威廉·封·奥南尼作为摄政和英格兰国王是一切正派男子和英雄的祖先。 “但是现在您看见路易十世在他旁边成了什么样子。”——卢西多尔多想打断这位善良老人的活,只要情形许可,而且对于我们这些讲述人来说也适宜,因为近代史和现代史正威胁着他,腓德烈大帝和他的将军们的图像分明出现在面前,不过他只是斜瞟一眼。 善良的青年虽然尊重老人对上代和同代的积极关心,他也没有忽略个别有趣的个人特征和见解,不过他在大学里听过近代史和现代史,既然听过这些课程,总认为什么都知道了。他想到遥远地方,所以听而不闻,视而不见,正打算笨手笨脚地走到门口,滑下要命的长楼梯,这时听见下边有人剧烈鼓掌。 卢西多尔克制住自己,老人急忙把头伸出窗外去看,下边传来熟悉的声音:“老先车,谢天谢地,请您从您的历史图像厅里下来!结束您的斋戒,帮我安慰一下我们年青的朋友——如果他知道实情的话。我把卢西多尔的马骑得过火一点,掉了一块马蹄铁,我只得把马留下。他会说些什么呢?荒唐人总是干出荒唐事。” “您上来吧!”老人说,转过身来对着卢西多尔:“喏,您有什么说呢?”卢西多尔默然,粗野的少爷跨进屋来。言来语去的场面拖了许久,够啦,他们决定立即派马夫前去照顾一下马匹。 老翁留下,两个青年人急忙跑国家去,卢西多尔勉勉强强地让人拖着走,心想:反正到了这种地步,就由它去吧,至少他心中惟一的愿望被关闭在这儿的围墙内了。在这种绝望的情形下,人们总是感到缺少自由意志的帮助,如果从某方面用规定和强迫力量来干预,人们就会觉得有片刻的轻松。可是当他跨进自己的房间时,就置身在十分奇妙的状态下,仿佛一个人迫不得已而违心地重新回到方才离开的客店房间,因为他的车轴折断了一根。 这时快活的少爷向旅行袋伸出手去,好把所有的东西有条不素地清理出来,他首先把现有的节日穿的衣物放在一起,尽管这是适合旅行用的,他逼着卢西多尔穿上鞋袜,给他戴好全卷的褐色鬈发,把他打扮得十分整齐。然后他移开脚步,从头到脚打量我们的朋友和自己的手艺,大声说道:“小朋友,你现在才象一个对漂亮女孩有一些要求权利的人,同时还够资格去寻找一个未婚妻。稍待片刻!你要知道,时候到了,我自会显露身手。这是我从军官们那儿学来的,女孩们总是偷看他们,因为我装扮成了某一个大兵的样儿,于是她们也不断对我仔细打量,没人知道,究竟拿我怎么办。由于看来看去,由于惊奇和注意,于是就常常产生某种十分美妙的情趣,虽然不能持久,但是有片刻的消磨时间也是值得的。 “现在请您过来,朋友,给我同样效力吧!要是您瞧见我怎样披上一件又一件的衣服,您就不会否认这位冒失男童的机智和创造才能。”这时他拖着朋友跟自己一起走,穿过旧府邸的又长又宽大的走廊。他大声说:“我在非常后边的地方睡觉。我不想躲起来,只是喜爱单独一人,这对别人却不合适。”他们经过办公处,正巧有个仆人出来,带着祖先的文具,又黑又大一整套,纸张也没有忘掉。 “我已经知道,又要涂抹些什么玩意儿,”少爷大声说:“去吧,给我留下钥匙。您朝里瞧上一眼,卢西多尔,会觉得有趣,等我穿好衣服。一个法律之友好比公务僚属不会讨厌这样的地方。”他把卢西多尔推进法院大厅里去。 青年男子立即觉得置身在一种熟悉的、招人喜欢的环境里:他回想以前热中于业务的日子,就坐在这样的桌子旁边,边听边写地练习。这儿有座壮丽的古老大教堂,随着变化的宗教概念而为不同的正义之神服务,这对他也不是一直隐藏不露的,他在公文架上看到目录和文件,这是他已经熟悉的,他自己从首府到这里未,曾在这些事务当中工作过。打开一本卷宗,有封回信落入他手里,这是自己誊清的,另一份则是他起草的。手稿和纸,公章和主席的签字,一切都唤醒他本着青年希望从事法学努力的时期。如果他亦向四周环视,看到司法官坐的椅子,这是为他预定和设置的,这么漂亮的位置,这么尊贵的作用范围,他却冒着鄙视和舍弃它的危险,这一切双倍和三倍地压抑他,同时吕沁德的倩影似乎从他面前离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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