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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一只狗在这、在这个海岸上!”弗莱普半信半疑地嘟哝着。

  弗莱普静静地听着,两三声狗的哀鸣声又传入他的耳朵。

  弗莱普又退回了几步,侧耳细听着。“是的,是只狗,”他说,“但不是野狗,因为野狗是不会叫的,到底这是怎么回事儿?”

  一种莫名其妙的激动使海员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为什么在这个海岸上有一只狗?是不是这里有土著人的茅屋,或者有海上遇难人的隐蔽所?应当不惜任何代价也要搞清楚情况。

  弗莱普又跳上了沙丘群。他感到异常地紧张激动。他从这个沙丘上跳下来又跳上了另一个沙丘。狗的声音似乎离得还有点远,他只能听到而什么也看不到。

  一片水洼旁长着一丛高高的茂密的野草。突然,这丛草打开了,从里面钻出一只动物。出现在弗莱普眼前的是一只瘦骨嶙峋的狗,身上粘满了泥污,已经是奄奄一息,它在地上挣扎着艰难地向前爬行。

  弗莱普向狗跑去,狗似乎在等着他。这是只高大的狗,两耳下垂,尾巴毛绒绒的,但是湿漉漉的沾满了泥土;它的脑袋宽大,一副聪颖的模样。可以看出这是只伶俐的长毛垂耳狗。它伸出了爪子,这是什么样的爪子呀!上面全都是血污。而它的头上也是泥污不堪。但是它的目光温和、善良,令人喜欢。弗莱普知道,他用不着害怕这只动物。

  狗,爬着靠近了弗莱普。弗莱普向它伸出手去。狗舔着弗莱普的手,然后又咬住他的裤子想把他拉向海边。

  突然,弗莱普停住脚步蹲了下来,他把狗的头抱近一些,在这张沾满淤泥的脸上仔细地辨认着,然后不由地叫了起来:

  “它!不可能!”

  然后他把狗头上的泥污弄掉,看了又看。

  “菲多!”他终于叫了起来。

  听到这个名字,狗做出了极特别的反应,它想蹦起来,但是它已经没有力气了,它只能用力地摇着尾巴,表示它很高兴被认了出来。

  “菲多,”海员重复地叫着狗的名字,“是你呀?菲多,你在这!”

  不难理解,但难以描述真诚的海员在这片荒凉的海岸上看到这只狗时的惊讶心情。弗莱普知道菲多是工程师的伙伴,孩子们的好朋友,在温哥华号上时,他也经常抚摸过它。菲多也认出了弗莱普。

  “但是它不可能独自在这里吧!”弗莱普喊道,“到底在温哥华号上发生了什么事?”

  菲多好像听懂了海员的问题,它想回答他,它叫着,咬拉着海员的裤子,险些没把裤子撕坏。弗莱普立刻明白了这只聪明的狗的意思。

  “那还有什么?”他说,“好,我们去看看。”

  他跟着这只聪颖的狗走去。

  弗莱普在狗的带领下,一前一后地穿过沙丘,走到海滩上。菲多好像重新获得了活力,它跑前跑后,一路催着海员加快步伐。海员也极其激动。他暗中希望着,但他自己也说不清他希望的是什么。他忘了疲劳,忘了已经走过的路,和返回时还需要走的漫长艰难的路,只是紧跟着狗向前小跑着。

  将近下午五点了,太阳快在地平线上落下去了。弗莱普和菲多到了一个较高的沙丘旁。菲多看了看弗莱普又发出了一声奇怪的呜咽声,朝着两个沙丘中间小路扑过去。弗莱普紧跟着菲多,他绕过一丛灯芯草,猛然看到沙地上躺着一个人,他不由地惊叫起来。

  弗莱普急忙走上前去,他认出了这是克利夫顿工程师。

  第十四章

  多么偶然的巧遇啊!不如更确切地说应该感谢上天的有意安排啊!父亲、丈夫又回来了,这对克利夫顿一家是多么大的变化啊!尽管他们还处在一无所有的困境中,但现在他们可以看到希望和未来了。

  当弗莱普看到躺在沙滩上的人时,他根本没有去想人是死了还是活着,他只有一个念头,赶快奔过去。哈里·克利夫顿脸朝天地摊在沙地上,四肢张开一动不动;他面色苍白,眼睛紧闭,嘴半张着,还吐出了半截舌头。他的衣服破烂不堪,上面还满是泥点。在他身边,弗莱普还看到一只老式石弹手枪,一把刀子和一把船员专用的斧子。

  弗莱普弯下腰,他解开可怜的人的衣服,摸摸身体,发现身体还是热的,只是由于饥饿和伤痛,被折磨得瘦得可怕。弗莱普抬起了克利夫顿的脑袋,看到脑壳上有长长的一条伤口,周围还结满了血块。

  弗莱普把耳朵贴在了伤者的胸口上听着。

  “他在呼吸,他还在呼吸,”水手兴奋地喊道,“我要救活他,水,水在哪?”

  在几步远的地方,弗莱普看到在沼泽地旁的沙床上,涌出一条小溪,正涓涓流向大海。他急忙跑过去,把自己的手帕浸入水中,然后回到伤员身边。他先擦拭着克里夫顿的头部,把被血粘住的头发小心翼翼地从伤口处移开,又细心清洗了伤口,然后又用手帕湿润着工程师的前额、眼睛和嘴唇。

  哈里·克利夫顿轻轻地动了一下。他的舌头缩回到半张着的嘴里,弗莱普听到了一个微弱的声音:“饿,我饿!”

  “唉!”弗莱普说,“可怜的人,天知道他多长时间没吃东西了!”

  但是,怎样才能给这个不幸的人的肉体注入活力?怎样才能挽留住这正在悄悄逝去的生命?

  弗莱普猛地想起饼干、咸肉。“对了!真是上天启发了这个可敬的女人。”

  弗莱普跑到溪边,用一个大贝壳盛回一些清水,把饼干放在里面捣碎,搅成糊状,然后再用一个小贝壳当匙,一点点地喂着工程师。

  由于极度衰弱,哈里·克利夫顿几乎不能进食,他挣扎着费力地咽着饼干糊。几匙之后,他似乎清醒了一些。

  弗莱普一边喂着他,一边像慈母劝慰生病的孩子一样鼓励着工程师。半个小时过去了,哈里·克利夫顿睁开了眼睛,他差点熄灭了的目光逗留在弗莱普的脸上,他肯定认出了弗莱普,因为伤员的脸上浮出会意的微笑。

  “克利夫顿先生,是我,温哥华号上的水手。您认出我来了吗?请什么也不要说,我明白您的意思,您只要听我讲就行了。您的夫人和孩子们都很好,一切都很好,他们看到您该多高兴呀!多么令人振奋的消息啊!”弗莱普说道。

  伤员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弗莱普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把自己的手放在了工程师的手里对他说: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你没有必要谢我,这算不上什么。倒是我应当感谢你,感谢你来找我们,你做得真好!”

  善良的弗莱普笑着,他轻轻地拍着工程师的手示意让他放心。菲多也加入进来表现他的抚慰,它讨好地舔着主人的面颊。

  弗莱普突然叫道:

  “噢!我想起来了,菲多,你也快饿死了吧!快吃吧,你的命比我的命还珍贵!”

  说着弗莱普递给这只忠实的狗几小块咸肉和饼干。他把节约了一天的宝贵的储存都奉献了出去。是啊,父亲找到了,没必要为他们一家再多担忧了。

  哈里·克利夫顿吃了一些饼干糊后,精神似乎好多了。弗莱普又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口,这是非常严重的挫伤。弗莱普曾处理过许多这类外伤,他把手帕包在了工程师的头上。他又在沙丘的斜坡上铺上干燥柔软的水藻,把伤员轻轻地移到他匆忙准备的“床”上,把自己的衬衣和宽大外衣都盖在了伤员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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