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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克利夫顿听任弗莱普为他做着这一切,他只能用感激的目光看着他。

  “你什么也别说,”弗莱普对工程师说,“我现在没必要知道所发生的事情,你以后再讲吧,最重要的是等到了这一天,谢天谢地,你总算来了!”

  然后他贴近他的耳朵问道:

  “你能听清楚我的话吗?克利夫顿先生?”

  哈里·克利夫顿的眼神里流露出肯定的回答。

  “听我说,”弗莱普又说,“天快黑了,但是夜色是很美的,不是吗?在离这里七、八公里的地方,有个我们的宿营地,你的太太和勇敢的孩子们都在那里,我要把你运到那边去,但是海岸上道路崎岖,我已经有了办法。”

  克利夫顿工程师用感激的目光看着水手,当他听到他所爱的人一切都好的消息后他的精神更好了一些。

  “我打算这样做,”弗莱普接着说,“你需要护理,我要尽快把你运送到山洞去。我先把你单独留在这里几个小时。这有一点饼干和水,还有一点咸肉,菲多是不会动这些东西的,你能听见我说的吗?现在已经八点了,两个小时后我就能到达山洞,然后我驾着小船过来,用船把你载回去。你最多在这等我四个小时,午夜时,我就能返回来,然后我们等着海水退潮,小船顺水很快就能把我们带到山崖下,早上八点钟时,你就能躺在山洞里了,在一张舒服的沙藻床里,在你亲爱的家人之间了。怎么样,同意我的计划吗?”

  “是的,”克利夫顿无力地小声回答。

  “就这样,我们说好了,”海员又说,“我走了,克利夫顿先生,相信我,您会看到我对约会是多么守时的。”

  弗莱普又给伤员整理了一下床铺,让他更舒服一些,然后又握了握他的手,最后对菲多说:

  “你,菲多,你是个乖男孩,好好照顾你的主人,别动他的饼干糊。”

  菲多肯定是听懂了,因为它叫了一声,声音非常像“是”,弗莱普感到满意了。这个可敬的水手迈着大步,很快走远了。

  在返回的途中,弗莱普的心情是多么激动。他感到万分高兴,因为他没有空手而归。他忘了一天的疲劳,忘了熄灭的火,忘了折断的刀子,一个像克利夫顿先生这样的工程师不是足以使大家摆脱困境吗?有他在,即使赤手空拳,也能创造一切。现在又有无数的打算和计划涌上弗莱普的心头,他相信,他可以完成所有计划。

  这时天已经完全黑了,海岸线消失在漆黑的大海之中。月亮到后半夜才能升起。弗莱普,在这黑夜中,只能靠他的本能辨别方向。为了不绕远路,他必须重新穿过沼泽,然后沿着悬崖返回山洞。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他必须在沼泽地里找到他来时经过的小路。他一步也不能走错,否则会陷入泥潭。他小心翼翼地探索着前进,不时地惊起栖息在水草中的野鸟。

  “真讨厌!”弗莱普自言自语着,“这块地像个大漏勺,除了洞还是洞。不过我一生中还遇到过比这更恶劣的沼泽地,这块烂泥潭怎么能挡住我呢。”

  只要沉着、镇定,是可以克服一切困难的。弗莱普已经是汗如雨淋,浑身溅满了泥点,但是,他一刻不停地继续前进着。终于到了他从悬崖下来时走过的坍塌斜坡了。也许二十个人也找不到这条曾经走过的小路,但是弗莱普好像具有盲人走夜路的本能,在黑暗中找到了上坡的路。他像岩羚羊一样灵活地爬上了悬崖。

  “可算有块结实的地方了!”弗莱普说,“这可恶的沼泽,快要累死我了!我的腿都快断了,可是我还得再奔跑一阵。”

  弗莱普说到做到,他两肘在肋边摆动着,挺起胸来,像个职业长跑选手,很快就跑完了悬崖顶上的路,下到了河的右岸。他迅速脱掉裤子和仅有的贴身衬衣,叠好顶在头上,他跳进河里,几下就游到对岸,不等身上的水干就穿上衣服,继续沿河岸奔跑。很快他到了第一个宿营地,于是,沿着悬崖脚下向山洞跑去。

  在十点多一点时,他已经到了去山洞的最后一个转弯处。这时,他听到呼唤声。

  “嗨,弗莱普!”

  “嗨,马克先生!”

  海员和少年相遇了。马克担心弗莱普,他久久不能入睡,于是在母亲睡下后便走出了山洞。一来是为了全家的安全,到外面巡视一下,再者也是为了迎接一下弗莱普。这是第一次在没有弗莱普守护的情况下过夜,因此这个夜晚对马克来讲好似长得没有尽头。

  弗莱普没太在意年轻人的出现,他只是在思考是否要立刻把所发生的情况告诉他。最后他认为:“这个男孩是个真正的男子汉,他有坚强的神经,他可以承受一切意外,再说好消息总不会给人带来伤害的。”

  “弗莱普,”马克这时问道,“你的探察如何?”马克的心也突然激烈地跳了起来。

  “有新情况,马克先生!”海员回答说。

  “啊!弗莱普,”少年大叫,“你给母亲带回了希望吗?她需要有力的安慰,她已经被不幸压垮了!”

  “马克先生,”弗莱普回答,“我给你带回了如此好的消息,如果你听后不感谢上帝,你就是个没良心的家伙!”

  “是什么事,弗莱普,到底是什么事?”年轻人问着,激动得全身发抖。

  “镇定点,先生,”弗莱普说,“听我说,我找到了菲多。”

  “菲多!我们的狗,我父亲的狗!”

  “是的,菲多,又瘦、又弱,几乎快死了的菲多,可是它认出了我。”

  “还有呢……”马克犹豫地问着,“还有呢……说呀,弗莱普,你为什么没把它带回来?”

  “没有先生,我把它留在那了,因为有人需要守护。”

  “我父亲?”

  “是的。”

  马克险些没有跌倒,幸亏弗莱普及时扶住了他。少年扑到海员怀里痛哭起来。弗莱普向他讲述了巧遇的经过。父亲还活着!听了这个消息马克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对不起,”马克拉着海员的胳臂说,“快点把他运到这里来吧。”

  “是的,”弗莱普答道,“一分钟也不能耽误,这就是我的决定,马克先生。”

  弗莱普告诉马克,他打算用船,乘涨潮时赶到哈里·克利夫顿呆的地方,因为他答应午夜时返回,他要遵守诺言,因此必须尽快出发。

  “我母亲呢?”马克说,“我是否该预先告诉她呢?”

  “马克先生,”海员答道,“这事似乎有点难处理,我的直觉告诉我说:应当慢慢地告诉克利夫顿太太……”

  “我不和你一起去吗?弗莱普?”少年问道。

  “我想为了你母亲,你还是留下来好,马克先生。”

  “可是我父亲,我父亲在等着我,他需要我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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