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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位苗圃工人根据我的意见来本镇落了户,我鼓励镇上最穷的人种植果树,以便有一天能垄断格勒诺布尔的水果市场。‘你们把干酪拿到格勒诺布尔去卖,’我对他们说,‘为什么不把家禽、鸡蛋、蔬菜、野味、干草、麦秸之类的东西拿去卖呢?’我的每一个主意都是一种财源,就看你听不听了。于是,无数的小企业建立起来。这些小企业起初发展缓慢,后来却日新月异。现在每星期一有六十多辆装满本地各种产品的大车,从镇上出发到格勒诺布尔去,现在收获的喂家禽的荞麦,比过去种给人吃的还多。木材生意太兴隆了,所以买和卖得分开来做了。从本地兴办企业的第四年起,我们已经有了专营木柴、方木、木板、树皮和木炭的商人。还新开了四家锯厚薄木板的锯木厂。前任区长获得了一些商业知识,感到有必要学会读和写了。他把各地木材的价格加以比较,发现价格的差别对他的经营有利,以致他的生意越做越远,现在全省三分之一地区的木材都是由他供应的。我们的运输量骤然增加,以致我们有了三个造大车的工匠,两个造马具的师傅,而且他们每个人还带了不下三个徒弟。最后,我们对铁的消费也极其可观,有位铁匠搬到镇上来开业,也感到非常满意。赚钱的欲望发展了野心,而野心又推动企业主扩大活动范围,从镇扩大到区,从区扩大到省,以达到多卖多获利的目的。我只要说一句话,给他们指点新的出路,剩下的事,他们按常情办理就行了。只用了四年时间,这个镇的面貌就变了。我当年从这儿经过时,听不到一点声音。可是从第五年开始,全镇生气勃勃,一片热闹景象。快乐的歌声,工场里的嘈杂声,以及或低沉或尖利的工具声,在我的耳边令人愉快地回响着。我看到从事生产的居民聚居在干净卫生、种满树木的新镇子上,熙来攘往。每一个居民都意识到自己的幸福,每一张面孔都因为过着有益的忙碌生活而流露出满意的神色。

  “我把这五年看作本镇兴旺发达的第一阶段,”医生停了一下之后接着说。“在这期间,我开拓了一切,使一切都在头脑和土地里萌发起来。人口和企业的逐步发展从今以后再也停不下来了。第二阶段在酝酿中。过不多久,这个小社会的人想穿得好一点了。我们这里又开了缝纫用品店、鞋店、成衣铺和帽子店。这初步的繁荣使我们有了一个卖肉的,一个卖杂货的,随后又有了一个产婆。产婆对我来说变得非常必要,我为接生失去了大量的时间。新开垦的土地收成极好。此外,由于人口增加,肥料垃圾也增加了,这又保障了农业产品的高质量。这时,我的事业可以全面铺开,深入发展了。在使住房符合卫生标准,并逐步使居民的吃和穿得到改善之后,我要使牲畜也感受到这初步的文明。牲畜种口好不好,长得好不好,以至产品好不好,全都有赖于人的照料。因此,我宣传要把厩舍打扫干净。我把居住舒适、洗刷干净的牲口所提供的收入,同照顾得不好的牲口所提供的微薄收入加以比较,不知不觉使人们改变了本区牲口的饲养方法:没有一头牲口遭罪了。奶牛和耕牛象在瑞士和奥弗涅地区一样,被洗刷得干干净净。羊圈、马厩、牛棚、奶品作坊、谷仓都按照我家和格拉维埃先生家的样子重新改造,变得宽敞,通风,因而也很卫生。我们的佃户也是我的宣传员,他们以立竿见影的成果向那些怀疑观望的人证明我的主张高妙,并迅速使他们改变认识。至于那些缺少本钱的人,我就借给他们,特别优先借给那些心灵手巧的穷人,他们可以为别人提供榜样。根据我的建议,有缺陷的、不健壮的或不太好的牲口都立即卖掉,换养一批健壮的牲口。就这样,我们的产品一度在市场上压倒了其他地区的产品。我们有好的畜群,因而也有好的皮革。这一进步意义重大。

  “事情是这样的:在农村经济中,没有一样东西是无用的。过去,我们的树皮廉价卖给人家,我们的皮革也不太值钱,可是树皮和皮革一旦得到改良,我就利用河流建造鞣料磨坊,招来鞣革工人,鞣革的生意便迅速兴隆起来。过去镇上的人只喝劣质的皮盖特酒,从没喝过葡萄酒。现在葡萄酒自然成了一种需要:一家家小酒店开张了。接着,一家最老的小酒店扩建成了客栈,并给走我们区这条路到大沙尔特勒修道院去的旅客提供骡子。两年来,我们的商业活动已经频繁到足以养活两家旅馆。在本区繁荣进入第二阶段的时候,治安法官去世了。值得庆幸的是,接替他职务的人,原来在格勒诺布尔当公证人。他因为做投机买卖破了产,但还剩下足够的钱可以在乡镇上做个富翁。格拉维埃先生成功地说服了他,使他下决心到这儿来。他造了一幢漂亮的房子,并和我同心协力,全力支持我。他建了一个农场并开垦灌木丛生的荒地。现在他在山上拥有三座别墅。他家人口很多。他辞退了原来的书记员和执达吏,用两个更有教养、更加心灵手巧的人代替他们。新来的这两户人家开办了一个土豆烧酒厂,一个洗毛厂。两家的户主一面担任书记员和执达吏,一面管理这两个十分有用的企业。我为区里创了收益之后,用这些收益建了区公所,并在区公所里设了一所义务小学和一座小学教师的住房,对此无人提出异议。我选择了一位宣誓派的穷教士①担任小学教师这一重要职务。这位全省都不要的宣誓派教士在我们这里找到了晚年的归宿。

  ①宣誓派教士,指法国大革命时期宣誓遵守《教士的公民组织法》的教士。王政复辟时期,这类教士受到教会排挤。

  “女小学教师是位尊贵的妇人,因为家道中落,正无所适从。我们给她安排了一个小康之家。她新近开办了一所女子寄宿学校,附近有钱的佃农开始把他们的女儿送来就读。先生,虽然至今我仍有权以我的名义,向您叙述这小小的一隅之地的历史,但在一个时期里,新神甫让维埃先生——一位沦为本堂神甫的真正的费讷隆①,曾为这个振兴事业尽了一半的力。他善于使温和友爱的精神成为镇上的风尚,使本镇的居民亲如一家。治安法官杜孚先生,虽然来得较晚,但也值得居民们感谢。我可以用比我的话更能说明问题的数字来给您概括我们的形势。本市镇眼下拥有两百阿尔邦树林,一百六十阿尔邦牧草地。市镇无需征收附加税②,便能给本堂神甫一百埃居的津贴③,给乡村警察两百法郎,给男女小学教师也是两百法郎。还有五百法郎用于养路,五百法郎用于修理区公所、本堂神甫住宅、教堂,以及其他一些开销。从现在起,十五年后,本市镇将拥有价值十万法郎的林木可以采伐,并可缴纳捐税而不用居民出一分钱。本市镇无疑将成为法国最富的市镇之一。先生,我大概使您听厌了吧。”贝纳西突然发现他的客人若有所思,错以为他没有注意听,所以对热奈斯塔这么说。

  ①费讷隆(1651—1715),十七世纪法国著名宣教家,曾任太子太傅,曾有多种关于教育的论著问世。

  ②附加税是一种地方税,每缴纳一法郎国税,要缴一生丁地方税。

  ③一八三一年,本堂神甫有七百五十法郎的俸金,另加教徒赠送的礼金等额外收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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