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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


  玛丽死后不久,我就离开了帕金森夫人家。我不想再待下去,因为帕金森夫人和霍尼夫人对我不友好。她们一定认为我帮助玛丽和那位绅士联系,而且相信我知道他的名字。尽管事实不是如此,但是如果有人已开始怀疑了,就无法叫他们停止怀疑。我说我想走时,帕金森夫人没说不行,只是把我带进图书室,又一次非常认真地问我是否认识那位绅士。我说我不知道时,她要我对《圣经》发誓,即便我知道,也永远不会对别人说。这样她才会给我写好的推荐。我不喜欢别人这样不信任我,但我还是照吩咐的去做了。帕金森夫人帮我写了推荐,并好心地说她挑不出我工作上有任何过错。在我离开时还给了我两元钱作为礼物。这是很慷慨的,还帮我在狄克逊先生家找了个职位,他也是位高级市政官。

  到了狄克逊家,因为我已受过训练,而且有人家推荐,工钱增加了。因为很多人在大造反之后都逃到美国去了,当时可靠的仆人很少。尽管不断地有新移民来,还是供不应求,对帮工的需求很大。由于这一点,我知道如果对哪家不满意,就不一定待在那儿。

  我不喜欢在狄克逊家,因为我感到他们对我的情况太了解,待我很怪。所以,半年之后我就打招呼不干了,又到了麦克马纳斯先生家。可我在那儿也感觉不合适,因为只有两个用人,我是其中一个。另一个仆人是个男帮工,他大谈世界的末日,人受的痛苦和咬牙的声音,吃饭时难以交谈。我在那儿只待了三个月,就被科茨先生雇走了。我在那儿待到我十五岁生日过后几个月,但那儿有个用人嫉妒我,因为我干活比她仔细。所以我一听说哈拉基先生家要雇人,就去他家,工钱与在科茨家拿的一样。

  在那儿干了一段挺不错。但是,哈拉基先生一次在我从餐厅端盘子出来时想调戏我,这使我开始感到不安。尽管我记得玛丽说过要往他裤裆里踢,我认为踢雇主是不对的,而且可能会因此被解雇而得不到好的推荐。但后来有一天我听见他在我的顶楼卧室的门外;我听到他呼哧呼哧的咳嗽声。他在拨弄门的插销。我晚上总是把门锁上,但我知道不管有没有锁,迟早他会想办法进来的。如果没有其他东西,他会用梯子。想到这些,我睡不着觉。可我又需要睡眠,因为我干了一天已很累了。如果有人发现你房间里有男人,不管他是怎么进来的,有罪的总是你。就像玛丽过去说过的,有些雇主认为你要为他二十四小时干活,而且主要的活儿是脸朝上躺着干的。

  我相信哈拉基夫人也觉察到了这事。她出身于一个破落的大户人家,所以出嫁时只能听天由命。哈拉基先生靠宰猪发的财。我认为哈拉基先生不是第一次有这样的行为,因为当我通知哈拉基夫人我要离开时,她根本没问我什么原因,只是叹着气说我是个好姑娘,并用她最好的纸马上给我写了推荐信。

  我到了沃森先生家。如果我有时间好好找的话或许能找到更好的人家,可我感到要立刻离开。因为哈拉基先生有一次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来到洗碗间。当时我正在洗锅,满手沾着油污。就这样他还想抓住我,这说明他已经等不及了。沃森先生是个鞋商,急需找人帮忙。他有夫人和三个孩子,第四个马上要出生了,可他只有一个仆人,洗不过来所有的东西,不过烧饭还凑合。所以他愿意付我两块五角钱外加一双鞋一个月。我需要鞋,因为玛丽留下的那些鞋穿起来不合脚,而我自己的鞋都快穿通了,新鞋是很贵的。

  我在那儿待了不久就认识了南希·蒙哥马利。她到沃森先生家来看厨师萨利,她俩是一起在农村长大的。南希到多伦多的克拉克森商店举办的布料拍卖市场来买东西。她给我们看她买来做冬裙的很漂亮的深红色丝绸,可我不明白女管家干吗要这样一条裙子。还有质量很好的手套,她还为她的雇主买了一块爱尔兰亚麻桌布。她说在拍卖时买东西比在店里买好,因为价格便宜,她的雇主想要省钱。她乘主人驾的马车进城的,她说这样舒服得多,因为你不需要跟陌生人一起挤车。

  南希·蒙哥马利很漂亮,深色头发,大约二十四岁。她一双褐色的眼睛很漂亮,像玛丽·惠特尼一样喜欢说笑话,喜欢笑,看上去是好脾气。她坐在厨房里,喝着一杯茶,与萨利一道谈过去的事情。她们一道在多伦多北边上学。那是她们那儿第一所学校,由当地的牧师星期六上午开办,因为星期六孩子们才不干活。学校的校舍是幢圆木房子,更像是个马厩,南希说。她们必须从森林穿过,总怕遇上熊(那时熊很多)。一天她们真的见到了熊,南希尖叫着跑开,爬上一棵树。萨利说那熊比南希还害怕,南希说那可能是只君子熊。可能是在南希爬树的时候瞥见了它过去从未见过的危险物体之后,正在逃跑。她们俩为此事大笑不止。她们还讲到男孩子把学校后面的厕所推倒,当时有个女孩子在里面。她们没事先告诉那女孩,反而和其他人一起围观,但事后她们感到做错了。萨利说总是胆怯的人受欺负。南希说,是啊,但在生活里就是要学会保护自己。我想这说得很对。

  在拿上披肩和其他东西的时候(她有个漂亮的小阳伞,粉红色的,只是有点脏了),南希告诉我她是住在里奇蒙山的托马斯·金尼尔先生家的管家。沿着央街向北,过了盖洛山和霍格山谷就到了。她说她需要一个用人帮她干活,因为那房子很大,而且原来在那儿干活的女仆回去结婚了。金尼尔先生是个出身于家境很好的苏格兰家庭的绅士,我行我素,还没成亲,所以家里活并不多,也没女主人挑剔指责。我是否对这个活儿感兴趣?

  她说因为金尼尔先生的农庄离城太远,她太孤单,想找个女伴。并说她不想一个人待在那儿,一个单身女人和一个绅士在一起,别人会说闲话的。我想这话说得很对。她说金尼尔先生是个思想开通的主人,高兴时常表现出这个特点。她还说,如果我同意,这会对我很有利,因为我的地位就提高了一步。然后,她问我当时拿的工钱是多少,她说她能付三块钱一个月。我觉得这是很好的工钱。

  南希说一星期后她有事要来城里,可以等到那时再听我的答复。那个星期我反复在脑子里考虑这事。我的确对到农村而不是在城里这点感到担心,因为我现在已适应了多伦多的生活。在这儿每次上街办事都有看不完的东西,有时还有演戏和集市(不过要小心小偷),街上还有人布道。而且,总有一个男孩或一个女人在街上唱歌讨钱。我见过一个人吃火,还有个人会表演口技,有会数数的猪,戴着口套会跳舞的熊(不过那跳舞更像是左右摇摆地走路),街头的流浪儿用棍子捅它。还有,到了乡下没有铺好的人行道,路上泥会更多;晚上没有汽灯,没有大商店和这么多教堂的尖顶,也没有漂亮的马车和前面有大柱子的砖头造的银行。不过,我想如果我不喜欢乡下,总是可以回来的。

  我问萨利的意见,她说她不知道那份工对我这样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是否合适。我问她为什么这样说,她说南希一向对她很好,她不想说。但她说人总要有些冒险,她还是少说为佳。况且,她很多事也不能肯定,多说也不合适。但她感到因为我没母亲给我出主意,她已说了该说的话,对我尽了职。我可对她说的意思一点也弄不明白。

  我问她是否听说过有关金尼尔先生的坏话,她说她听到的算不上坏话。

  这就像是个猜不透的谜;真希望她能明话直说了。但是,工钱比我过去拿得多,我很看重这点,可我更看重的是南希·蒙哥马利。她很像玛丽·惠特尼,至少我当时是这样认为的。自从玛丽死后,我就一直情绪低落,所以我还是决定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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