悭吝人第五幕第三场

第五幕第三场

　　[出场人物：瓦莱尔，阿巴贡，调查员及其助理，雅克大师傅。]

　　阿巴贡：走过来！把你那桩最卑污的行为，从来没人犯过的最丑恶的大罪，老老实实招认了吧！

　　瓦莱尔：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

　　阿巴贡：怎么！恶棍，你犯了这么大的罪，还不害羞吗？

　　瓦莱尔：您说的是什么罪啊？

　　阿巴贡：你这不要脸的东西，你还问我什么罪？仿佛你还不明白我说的是什么似的。你想隐瞒也没用了：事情已经揭发出来，刚才有人把一切情形都告诉我了。你就这样利用我对你的一番好心，特意钻进我的家里来，蒙蔽我，对我玩出这样一套把戏！

　　瓦莱尔：先生，既然已经有人把一切情形都告诉了您，我也无须再抵赖，否认这件事了。

　　雅克大师傅：（旁白）噢！噢！难道说我真这么随随便便就把事情猜对了吗？

　　瓦莱尔：我原打算跟您谈这件事的，我正在等候适当的机会；既然事已至此，那么我求您不要发怒，先听听我的理由。

　　阿巴贡：你还能给我讲出什么好听的理由来？你这个无耻的窃盗！

　　瓦莱尔：哎哟！先生，这样的名称对我是不相宜的。不错，我做下对不起您的事啦；不过，我的过错毕竟是可以原谅的。

　　阿巴贡：怎么！可以原谅的？这样一种阴谋，这样一种凶杀案？

　　瓦莱尔：慈悲慈悲吧，您千万别生气！等听完了我讲的话，您就看出我的过错并没有像您所想象的那么严重。

　　阿巴贡：并没有像我所想象的那么严重！这叫什么话！那是我的血，我的心肝，你这个该绞死的坏蛋！

　　瓦莱尔：先生，您的血并没有落到坏人的手里。我的身分一点也不辱没它，在这件事情里，没有我不能弥补上的东西。

　　阿巴贡：我也正是这样打算，我就是要你把从我这儿抢去的东西归还给我。

　　瓦莱尔：先生，您的名誉一点也受不到损伤。

　　阿巴贡：这里面没有什么名誉的问题。不过，告诉我，是谁指使你做的这桩事。

　　瓦莱尔：唉！您问我这个吗？

　　阿巴贡：是的，一点不错，我问你这个。

　　瓦莱尔：是一位无论做出什么事都可以得到原谅的天神，它的名字就叫爱情。

　　阿巴贡：爱情？

　　瓦莱尔：是的。

　　阿巴贡：好美丽的爱情，好美丽的爱情！对我的金路易发生爱情。

　　瓦莱尔：不，先生，打动我心的并不是您的财宝；并不是那些东西把我迷惑住了，我郑重声明，对您所有的一切财产我绝没有任何希图，只盼望您肯把现在属于我的这一件给我留下。

　　阿巴贡：要了我的命我也不那么办！我决不能给你留下。你们看看，他够多么蛮不讲理啊！偷了我的东西，还想扣住不还。

　　瓦莱尔：您管这个叫做偷窃吗？

　　阿巴贡：是的，我管它叫偷窃。像那样的一个宝贝！

　　瓦莱尔：不错，真是个宝贝，毫无疑问，并且还是您所有的宝贝中最贵重的宝贝；不过您把它留下给我并不能算作丢失。我现在跪在地下向您要求这个十分可爱的宝贝，您必须把它赏给我才好。

　　阿巴贡：不行不行。那成什么话？

　　瓦莱尔：我们已经互相表示忠诚，并且发过誓愿彼此相守，决不分离。

　　阿巴贡：这种誓愿可实在值得赞美，这种诺言只能叫人好笑。

　　瓦莱尔：是的，我们已经订了誓约，彼此永远相爱相依。

　　阿巴贡：你放心吧，我有法子拦阻你们。

　　瓦莱尔：只有死才能把我们分开。

　　阿巴贡：你简直对我的钱入了魔啦。

　　瓦莱尔：先生，我已经对您说过，我做这件事绝不是受了金钱的鼓动。我内心的动机跟您所想象的毫不相同，另有一种更高尚的理由启示了我，我才决心那样做。

　　阿巴贡：你们看吧，他这就要说他是依照基督慈悲的教义才来图谋我的财产了；不过我自有办法把一切都整顿好；你这个无耻的下流东西，法院会替我主持公道的。

　　瓦莱尔：您愿意怎么办就怎么办！不管您想用什么样的残暴手段对待我，我都准备好忍受下去；不过我请求您至少得相信，如果这件事办得不太对的话，罪过只在我一个人身上，您女儿在这件事情里一点罪过也没有。

　　阿巴贡：这话我太相信了，一点不假；我女儿如果也夹在这个要案里算一份，那可太奇怪了。不过现在我必须收回我的财宝，我要你对我实说你到底把它弄到哪儿去了。

　　瓦莱尔：我？我没把她弄走啊，她还在您家里啊。

　　阿巴贡：（欣慰地自语）噢！我亲爱的箱子啊！（向瓦莱尔）它没出我的家门？

　　瓦莱尔：没有，先生。

　　阿巴贡：喂！那么你赶快告诉我，你没动过它吗？

　　瓦莱尔：我，动过她？哎哟，您这简直是太瞧不起她了，同时也是瞧不起我；我对她的爱是一种十分纯洁并且恭恭敬敬的热爱。

　　阿巴贡：（自语）对，热爱我的箱子！

　　瓦莱尔：我宁愿死掉也不愿意在她面前显示出任何亵渎她的邪念：她是那么贤淑，那么正派，我决不能有越轨之举。

　　阿巴贡：（自语）我的箱子正派！

　　瓦莱尔：我整个愿望只是希望常常看见她，我就很快活了；我从没起过什么罪恶的邪念来亵渎她那双美丽的眼睛在我心中激起的爱情。

　　阿巴贡：我的箱子有美丽的眼睛！他竟跟别人谈自己情妇似的谈论这个箱子！

　　瓦莱尔：先生，克洛德婆婆知道这件事的真相，她可以向您作证……

　　阿巴贡：什么？我的女用人也是这个案子的同谋？

　　瓦莱尔：是的，先生，我们订约的时候，她曾亲眼目睹，并且是她在看清楚我是真心爱她之后，才帮助我劝导您闺女把心许给我，接受了我的心。

　　阿巴贡：（旁白）难道一提法院，他就吓得胡说八道了吗？（向瓦莱尔）你把我的姑娘也拉在这里面，你要干什么啊？

　　瓦莱尔：先生，我是说我费了好大的劲才使得她那颗贞洁的心同意我的爱情对她的要求。

　　阿巴贡：谁的贞洁的心？

　　瓦莱尔：您女儿的啊；直到昨天她才决定和我一起在婚约上签了字。

　　阿巴贡：我的女儿竟签了婚约交给你！

　　瓦莱尔：是的，先生，我也签了字交给她。

　　阿巴贡：哎哟，天啊，这又是一件倒霉的事儿！

　　雅克大师傅：（向调查员）写吧，先生，赶快记下来。

　　阿巴贡：真是祸不单行，糟心的事情源源而来！来吧，先生，赶快履行你的职责，替我把诉状写好，告他窃盗，告他奸骗。

　　瓦莱尔：这些罪名是不能加在我身上的；等你们知道了我是谁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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