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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


  “打扰了。你瞧,特德,我可以在记事本里写上一笔:‘在佛罗里达跟许劳赛先生讨论供酒线路’,这样一来,我就成了出差啦。”

  “我们家人有一种幽默感,”他指指父母,“有时是有意的,有时是无意的,但遇是总有幽默感。”

  没多久朵抗就在向人介绍了:“这是我大儿子拉尔夫,经营酒的大经理。那是我小儿子特德,他经营男式服装。”

  比里在游泳池的溢流口玩着玩具船,但是当几个孩子跳进水池、泼溅着水的时候,他就急忙跑回特德的椅子边。

  “我们俩是拆不开的一对,”他对珊迪说,既感到骄傲,也有点儿厌烦。

  在幼儿园学期结束前,特德要求跟比里的老师见一次面。女教师说她觉得比里很能适应。“他似乎十分立常。”特德特别注意“似乎”这个字眼。“你发现他有什么问题吗?”“没有,”她说道。“是否太胆小了一点?”“这是因人而异的。有些家长觉得自己的孩子太粗野。”比里此刻正坐在他膝上,实在算不得太粗野。确实,他感到可能对孩子观察得太仔细了,但这是必然的,因为比里就坐在他身上。

  那天晚上比里打鼾.空调设备咯咯发响,他只睡了三个小时左右。第二天上午十一点,比里也往游沙池里插蜡烛了,不过他得有特德在水里等着他,乘他下沉之前托住他。这样玩了半个小时以后,特德累得两手都发抖了。比里为争玩具,跟其他孩子发生了几次冲突。他的玩具船被另一个孩子抢走了。他哭得很伤心,特德实在看不下去,于是教比里采取强硬政策。

  “船是你的,你自己去拿回来。”

  “你凭什么跟我这么嚷嚷,”比里哭着抗议。

  特德在纽约为杂志进行谈判,到佛罗里达来却得为玩具船进行谈判,而且还谈得不大顺利。珊迪一直在冷眼旁观,这时她叫霍里带比里上附近去荡秋千。

  “我给你争取到十分钟。”

  “谢谢,珊迪。”

  “我觉得这样下去不行。我刚才对拉尔夫说——我认为你和孩子应该分开一些时候。有时候父母跟孩子分开一些时候有好处。”

  “你太紧张啦,”拉尔夫说道。

  “我们有个安排,你可别反对。我们都上迪斯尼乐园去,也带上比里。你高兴干什么都可以:待在这儿,去迈阿密,或者去旅馆开个房间。比里跟我们在一起会很好的。这样有好处。”

  “我现在很难说,让我想一想。”

  这时他穿着尼龙浴衣,比里坐在他腿上动来动去使得他很不舒服,也很尴尬。他决心摆脱这种折磨。让比里到米老鼠的腿上去坐一会吧。

  特德对比里说:他该跟家里人一起上迪斯尼乐园去,爸爸要独个儿过几天。比里听了,感到父亲背叛了他。

  “我们不是讲好一起去吗?”

  “我们呆在一起的时间很多。”

  “我不去了。”

  “不到迪斯尼乐园去?是真的迪斯尼乐园哇。”

  发牌的时候就做了手脚,比里设法拒绝去真正的迪斯尼乐园。全家人上了一辆租来的旅行车向北驶去,朵拉想让比里高兴些,带了一大袋棕色和红色的甘草糖。“别担心,没事儿,”朵拉喊道,“吃糖呀。”比里从车窗里凄凉地挥手道别,这是父子俩第一次分离。

  他们要在迪斯尼乐园玩三天。回家的时候特德可以去接他们,也可以上旁的地方去过完这个星期,因为珊迪还要住下去。下个星期他也能上别处去,不过那就得把孩子交给父母照料,他不大放心让孩子那么多天大吃甜食。哈罗德可不是李沙克博士。有一次孩子们在池边为了玩具吵架,特德正感到束手无策时,哈罗德远远地叫道:“叫他打对方的肚皮。对付他们就该这样。你应当教会孩予打对方的肚皮。”可是他现在自由了。他几乎想不起上次享受这份自由是多久前的事了。他可以不必约束自己的性欲冲动.可以睡到上午十点,可以跟寡妇格拉茨私通,她长相还比较年轻,可能还不到五十岁,算是当地池畔最漂亮的女人,只要不去看她头上的塑料假发,就会觉得她徐娘半老而风韵犹存。他发现自己在偷看寡妇格拉茨。当然,要是他父母听到这种丑事的风声,准会为他点蜡烛祈祷赎罪——“你干了些什么来着?”但是,他能这么胡思乱想说明他确实自由了。

  他不想再在洛德台尔堡——迈阿密地区多花时间。在纽约他看到好多广告介绍佛罗里达西海岸一家新开的旅游观光旅馆。贝壳旅馆仿效地中海俱乐部,付一笔钱什么都包了。这地方看来很吸引人。位于沙拉索塔,有短途航班可到。他只好把格拉茨寡妇让给许劳赛先生啦。他打电话给旅馆、预订了住到星期天早晨的房间。下一次航班的飞机在傍晚起飞。他离开洛德台尔堡,此行比来的时候轻松得多了。

  贝壳旅馆是沿海滩修建的一片互相通连的房间,有现代化设备,式样基本上仿效汽车游客旅馆,房间都朝海,外边有带遮荫设施的就餐凉台和酒吧,还有游泳池。他被领到自助餐厅,立刻发现旅馆是新近油漆的,三分之二的房间都空着。餐厅里的几个人衣着都是那么整齐干净,象是在度例假的航空公司飞行员。他就座的那张桌子边上坐了八个人、五个神采奕奕的男人和三个风度优雅的女人。他希望自己也能象他们一样地结实和精力充沛。

  他听说贝壳旅馆成了当地三角洲与东方公司雇员们的休憩所在。坐在他那张桌上看来象飞行员的人确实是飞行员。他是星期二才到的,无法加入他们已经建立的格局,因为桌边的男女之间似乎已经编了队。夜总会晚上十点钟才开。他不知道自已能不能熬到那时候不打磕睡。他在酒吧里喝了一杯,看到有一帮纽约佬。大概十二个人,比那些飞行员矮胖些,也紧张些,他们聚在一起,相互为伴。他不想陷入纽约人常谈的话题。后来夜总会里只来了几个人,多数都是成双结对的,他就回房间去了,想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可是五年来为照顾比里而形成的习惯,使他七点一刻就醒了过来。

  特德在空无一人的餐厅里吃罢早餐,接着走到海滩去,一个人在晨光中特别显眼。如今迪斯尼乐园在照看比里,没人来拉特德的手,也没人来提出这样那样的要求。他只要对自己负责就行。他奔进海里,独个儿安详地游了一会。他从水里出来。站在岸上,感到一股自由的冲动,于是象乔尼韦斯穆勒那样高声地喊道:“啊啊哈哈哈!”掠起了身后树丛里的一群鸟儿,向迈阿密方向飞去。因为,它们可没有看过描绘丛林生活的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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