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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


  确信女儿无恙以后,他立刻恢复了那种随和的语调,仿佛根本没有从酣睡中被叫醒这么回事。

  “很好,菲尔。好得很。我好得很。我问你,菲尔,詹尼跟你最近有联系吗?”

  “不多,这鬼丫头,”他回答的语气平静得出奇。

  “你说什么,菲尔?”

  “妈的,这鬼丫头应该多跟我通通电话才对。你也知道,我又不是外人。”

  一个人如果可能同时既放心又惊慌,那么我当时的感觉就是这样。

  “她在你身边吗?”他问我。

  “嗯?”

  “叫詹尼听电话;我要冲她骂几句。”

  “不行啊,菲尔。”

  “哦,她睡了?既然在睡觉,就别惊动她了。”

  “噢,”我说。

  “喂,小子,你听着,”他说。

  “什么事?”

  “克兰斯顿难道就那么远,你们星期天下午都不能来?嗯?要不,我上你们那儿去也行,奥利弗。”

  “哦,不,菲尔。我们来。”

  “几时?”

  “找个星期天。”

  “‘找个’?不要对我耍这种花枪。孝顺的娃儿从来不说‘找个’,而说‘这个’。就这个星期天,奥利弗。”

  “好吧。就这个星期天。”

  “四点钟。不过要小心开车。就这样说定唆?”

  “说定了。”

  “下次挂长途电话你可以让我付账,鬼东西。”

  他挂断了电话。

  我呆呆地站在那里,身处黑沉沉的哈佛广场,犹同团守茫茫大海之中的孤岛,不知道该上哪儿去,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一个黑人走到我跟前,问我要不要“打一针”①。我心不在焉地回答说:“谢谢,不要。”

  ①指制成注射剂的毒品。

  我不再奔跑。你想想,赶回到空无一人的家里去有什么意思?时间是那么晚,我已经浑身麻木——其中害怕的因素多于寒冷(不过,说实在话,天气也的确不暖和)。到了离家门口几码处,我依稀看到有个人坐在台阶上。八成是我眼岔了,因为那黑影一动也不动。

  然而那真是詹尼。

  她坐在最高一级台阶上。

  我已精疲力竭,没有大惊小怪;同时又如释重负,所以说不出话来。我心里真希望她手里有根圆头棍棒什么的,来揍我一顿。

  “詹?”

  “奥利?”

  我们俩说得相当安详,所以根本玩味不出对方的语气中包含的是什么感情。

  “我忘了带钥匙,”詹尼说。

  我站在台阶下,不敢问她坐了多久。我只意识到自己太委屈她了。

  “詹尼,对不起——”

  “别提了!”她打断我的赔礼词,接着心平气和地说:“爱,就是永远也用不着说对不起。”

  我登上台阶走到她坐着的地方。

  “我想睡觉了。行吗?”她说。

  “行。

  我们上楼来到自己那套公寓里。在我们脱衣服时,她以抚慰的目光望着我说:

  “奥利弗,刚才我说的是真心话。”

  事情就这样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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