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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


  十三

  谨订于三月六日(星期六)下午七时庆祝巴雷特先生六十寿辰

  敬备菲酌恭请光临

  奥利弗·巴雷特第三夫妇鞠躬

  席设马萨诸塞州伊普斯威奇镇多弗庄

  请赐回示
 

  “怎么样?”詹尼弗问。

  “这还用问?”我回答。我正忙于摘录刑法上一个非同小可的判例——“珀西瓦尔公诉案”的要点。詹尼拿着请柬在我跟前晃啊晃的,想引起我的注意。

  “奥利弗,我看是时候了,”她说。

  “什么是时候了?”

  “你明明知道我指的是什么,”她回答。“难道你非要他连跪带爬到这儿来吗?”

  我继续干我的事,任凭她编派我。

  “奥利,他主动向你伸手啦!”

  “扯淡,詹尼。信封是我母亲写的。”

  “你还说你连看也没看呢!”她几乎是嚷嚷了。

  好吧,就算我早先是瞅过一眼。也许是我忘了吧。要知道,我是在专心准备“珀西瓦尔公诉案”的提要啊,考试快要到啦。问题是她不该向我唠叨个没完。

  “奥利,你想一想,”她说,现在她的语调像是在恳求了。“老爷子毕竞六十岁了。到你终于想要和解的那一天,谁能担保他还在世上呢?”

  我斩钉截铁地告诉詹尼,和解是绝对办不到的,能不能请让我继续用我的功。她悄悄地坐下来,缩在我搁脚的软垫的一角。虽然她没有发出半点声响,我还是马上就意识到她是在那儿死死地盯着我瞧。我抬起头来。

  “有朝一日,”她说,“要是你儿子奥利弗第五跟你怄气——”

  “他的名字不会叫奥利弗,这一点你可以放心!”我对她大喝一声。通常,我提高嗓门时,她是不甘示弱的。可是这回她没有这样做。

  “听我说,奥尔,即使咱们给他取名为小丑博佐,那小子照样会怨恨你的,因为你是当年哈佛的体育大明星。到他上大学一年级的时候,你也许已经当上最高法院的法官了!”

  我对她讲,我们的儿子决计不会怨恨我。于是她问我:凭什么这样自信?我拿不出证据。反正我知道我们的儿子决不会怨恨我。至于到底为什么,我也说不上来。而詹尼却由此推断出一个荒谬绝伦的结论,她说:

  “你爸爸也爱你,奥利弗。他爱你,就像你将来爱博佐一样。但是你们巴雷特家的人个个傲慢、好胜得要命,总觉得彼此有股怨气,一辈子都解不开。”

  “有你就不会了,”我用打趣的口吻说。

  “对,”她说。

  “本案到此结束!”我说,毕竟我是丈夫,是一家之长。我的眼睛又回到“珀西瓦尔公诉案”上,詹尼也站起身来,但这时她想起了:

  “‘请赐回示’的事儿还没了结呢。”

  我表示这样的意见:一个专攻音乐的拉德克利夫学院高材生写一封得体的短信婉言谢绝,大概无需专家指导吧!

  “你听着,奥利弗,”她说,“我这辈子可能撒过谎,或者骗过谁。但是有心要弄得谁心里不痛快的事我可从来也没有干过。这种事我于不了。”

  说实在的,在这当儿她只能使我不痛快,因此我客客气气地请她爱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这个“请喝回示”,只要这回音的内容实质是我们不去,要去除非是地狱上冻。说完,我就重新回到“珀西瓦尔公诉案”上。

  “号码是多少?”我听见她声音很轻地问。她已经拿起了电话。

  “你就不能写个便条吗?”

  “再过一分钟我就没勇气了。到底多少号码?”

  我告诉了她,随即就去专心研究珀西瓦尔向最高法院上诉的事了。我没去听詹尼打电话。确切地说是我竭力不去听。她可毕竟就在这间屋子里。

  “哦,先生,晚上好!”我听见她在说。是王八蛋接的电话?平日他不是该在华盛顿吗?《纽约时报》最近有一篇人物侧记明明这样说的。该死的新闻报道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说一声“不”到底要多少时间?

  詹尼弗这个电话怎么打了那么久呢,说一个“不”字总用不到这么多时间吧。

  “奥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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