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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八


  安馨知道他们是说找寻自己,便趁二人进房之后,悄悄溜到楼下,一看远远的灯火通明,一大堆人似正向挹翠楼来,不敢再走前门,忙一个箭步,跳到后窗口,从窗中跃到楼外,躲入草中,暂不远离,想从这些人口中探出些玉骢的下落。果然不一时,那一大堆人都已到了楼下,安馨远望其中虽无任勉寿,却正有尤其光,见他全身短装,手执苗刀,满面杀气,与方才那种假斯文的派头大不相同。

  在他的身后,还有七八个苗汉,手执各样兵刃,一望而知都是上乘武功的人物,安馨藏在草内,想到玉骢被劫,都是自己大意的原故,深觉愧对玉骢,几次想冲出去,用武力向他们劫回玉骢,但是仔细一加考虑,知道这不是意气用事所能挽回的,如照目前情势,自己纵出,挺身出斗,无异自投罗网,则又有谁人再去援救玉骢呢?且听他们讲些什么?安馨从小跟随穆索珠郎之时,就是一个足智多谋、不肯造次妄为的人,如今年纪到了,自然更有计较,因此仍伏草中,听他们说什么?

  果然尤其光开口说话了,他向旁边立的一苗人说:“如今最要紧的,就是快找到那个姓安的小子。据伺候他们的人讲,他们一到屋内,那小孩子因酒醉先睡下了,就没看见姓安的睡下,也没看见他走出楼去,我想此人也许还在楼中,我们大家小心些,再去细细找上一回。”说完就带了四个苗汉,一同登楼,余人仍命守候在楼前阶下。

  安馨此时所藏之地,与这些苗汉距离约有三五十步路的远近,他知道尤其光在楼中找不到,就要派人在花园中撒下搜查网了,那时可就无法逃走,我不如趁天色未明,先逃出这个险地,然后再设法搭救玉骢,不要一时的意气,与他同归于尽。他想到紧要关头,立刻轻轻的向北面爬了出来,因为挹翠楼本是园中最僻的所在,所以楼北全是荒草,足够五六尺高,以安馨的身法,又在黑夜,自然不难脱身。

  哪知偏偏走到离园墙不满十丈的地方,有一条小叉路,安馨正从草中跃出,要想向墙头上蹿去,恰巧过来两个更夫,一前一后,的笃澎、的笃澎地敲着,从东面路上巡过来,安馨涌身一蹿,自然有条黑影向上一闪,前面那个更夫,本已奉到尤、任二人的面令,叫他们注意在逃的安馨,此时一见黑影直蹿过来,不由一声惊呼:“众位快来。”就丢了锣棒,向南就跑。

  安馨听他叫出口来,深怕被楼外的人听见,正好那更夫是从自己身边经过,安馨素不肯随便杀人,今日事急,心说:“我也顾不得你了。”立即一横身,伸出左足,向更夫脚下一勾,那更夫如何吃得住,当即噗通声栽倒在地,安馨更不怠慢,折铁苗刀一起,更夫的头早已离了脖头。

  后面那一个更夫本已听见前面的呼声,却还不明白他何以高叫众人,此时在星火下,迷迷糊糊似乎看见前面的同伴跌倒地下,当即问了句:“怎的好好儿会跌……?”他嘴里一“倒”字还未说出,眼前刀光一闪,安馨又已将他了账。

  二更夫一死,安馨心中一宽,一连两三个纵步,已到墙下,立刻翻身上墙,回头一看,远远望见挹翠楼前人影幢幢,火光甚亮,不知是否来追自己,只得忍心跳到墙外,落荒而走。他既不识路径,又不知望哪里去的好,只得信步跑去,直跑到东方微白,晓露侵衣,估计大约离开尤家别墅也有十余里路了,竟不知是什么地方,他在路边林下休息了一会子,才又顺了方才奔逃的方向前走了二里路,看见一路有些个挑菜入城的乡农和挑柴入城的樵夫,安馨便上前问讯,才知这里已是大文溪。

  原来安馨从尤其光别墅逃出之时,是向东南跑的,那别墅原处于大鹿溪侧南岸,安馨向东南一走,自然会越过小文溪,到了大文溪的,可是此处距离永善就比较远些,不一时果见前面一道大溪流横在当道,四围一片平畴,连一些儿山影都看不见,等到日出后,反觉得疲倦起来,他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就沿着溪流,向前找去。

  要知这条大文溪,名虽为溪,事实上比差不多的河还要大些,从此望东北方去,就是桧溪,再上又是定溪,过了定溪,就是凌云关,那是由云南昭通府入四川叙州府的一个关口,所以这一条大溪的水程,相当的长。

  安馨沿着溪岸走了一二里,路旁有一条小岔路,直入林中,又从林中隐隐露出一些红墙,知道林内定有庙宇,当即赶行几步,果然在深林中有一座小庙,却是十分破败,并无和尚香火,廊下瓦罐地灶,一望而知已做了乞丐的公馆了。安馨一心想休息,也不去管他,寻到店后一座小院落里,见有三间房屋,已经倒塌了两间,只剩了一道廊子,倒还干净,安馨就找了一支树枝,向阶上扫干净了,用玉骢那个小布卷儿做了枕头,竟在廊下阶上,呼呼地鼾睡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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