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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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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剑庐听了,忽然唉了一声说:“提起这档事,真有些惭愧。舍外孙素素这孩子,自幼娇生惯养,就是好胜性急,方才比不过郎君,她一着急,竟不顾轻重的,将黄宗羲老先生传授她的独门功夫‘百步金’发了出来。这百步金也是一种暗器,乃是黄色精钢练成的细丝,每条约有半尺长短,共有五十条,每发五条,能分作三次发出。此物虽由巧制的机簧所控制,发时在筒子上一按钮捩,自能依次一根接一根的连续出击敌人,但发时手法准头,非常难学,尤其不明内功之人,稍一浮躁,便发成五条参差不齐之物,绝不能连成一线。能发此器者,目前只有三人,一是黄宗羲老哥本人;一是宗羲得意弟子裘天覆,人称霹雳手裘二撩子的;再有就算是舍亲素素了。不过此器不遇死仇,照例是不许发的,宗羲老哥传授她时,再三告诫,不料女孩子家,不懂轻重,羞怒之下,竟发出此器,方才我已将这器向她要了过来,因她那祖父宗羲传授时曾有戒律,如果滥发此器,不论伤人与否,均应处罚,伤了人自然重罚,不伤人也要禁止她半年内不许再携此器,因此器系老黄自制,连他只有三副呢,如今我取了这暗器来,是有用意的,一则罚她半年内不得使用,二则就想以这件东西,暂交郎君,作为订婚的信物,倒是很有意义的。” 安馨、玉骢听了,十分惊骇,尤以安馨自念闯荡江湖二十余年,又经过极大的战场,什么兵器没见过,今天听见此物,真是闻所未闻呢,足见武功一道,是没有止境的。 不言二人默揣,再说宇文说罢,便从身边摸出一只才如拇指粗细的钢管,送到玉骢手内。玉骢不由接过来一看,见钢管外面稍露一个铁扣儿,一端却有一个斜眼,想必就是发出百步金的孔洞,别无其他异样。宇文重又将钢管取到手中,拧开管子后面的盖子,从里面倾出十五条和赤金一般的细钢丝来,别看它细得没有分量,可是两端非常锐利,和真钢剌一般,柔中带韧,十分坚固,色泽光亮,耀眼生辉,玉骢不由连声赞叹起来。 宇文剑庐笑说:“你如爱此器,将来可向素素请益,拜她为师。”说得玉骢粉面通红,忙不迭将“百步金”送回宇文手内,默然不语。 安馨深觉宇文不是常人,素素武艺师门,尤为世所重,便一力撮合婚事的成就。玉骢虽以大仇未复,何以为家为辞,但经不住安馨再三譬劝,又说自己对于珠郎,受恩未报,如今对于玉骢,自然要尽一番心意,只要觉得事情是可做的,即使玉骢不愿,也不敢避嫌远引,不做主张,希望玉骢要知他的苦心,而且玉骢父母双亡,婚姻之事,必须由自己做主,何必效寻常儿女羞涩之态,错过了机会呢?于是玉骢才许了订婚之约,收了百步金,又将自己身旁常带的一方玉狮坠儿交与宇文剑庐,作为订婚交换的信物。剑庐自然高兴,又硬留住了他二人盘桓三日,三日之后,才别了剑庐上道,剑庐甚是多情,一直送到五里外的三岔路口,才珍重道别而归。 玉骢、安馨别了宇文剑庐,匆匆上道,这一次是向宇文剑庐问明了进行的路径的,所以都走的是近路,由白盐井渡过一字水,经过铁鼓营,住了一宿,再沿着羊蹄江岸,经过马鞍山,到达防吉努地方。这防吉努也是一个苗夷的镇市,虽然也有些市面,毕竟与一般市镇不同,而且因它是苗夷广集之地,许多平常不甚经见的生番,也在此地逗留,安馨与玉骢自以为也是苗人,从不将这些苗夷放在心上,哪知这里却出了情况。 在防吉努之西,有一座高山,名曰方山,因其山势奇特,四面皆方,常有峭壁直立,盘道却都在那些峭壁上,远望却是四四方方的一座山峦。那地方最易为歹徒利用的,就因它不但盘道难行,而且林木丛杂,满山榛莽,异常深邃幽寂,自进山口十二里路,全是一带密林,并无一家人家,过了这十二里,才见溪边岭侧,时时有竹楼高筑在路边上,那里都是防吉努的苗民,其中更有些悍匪的眼线,专一劫夺过路客商的,他们犯案之后,如果本身地方上来拿捕,他们就逃入川边丙谷与冈吉努一带;如果川中地方官来捕,他们就逃入滇省金沙河北岸老虎山里躲避,他们就是利用这两省交界,谁也不管谁的这一点便利处。安馨虽是苗人,知道三十五猛的情形,却不知道这一带的情形。当时二人从防吉努出发,天才黎明,却不知已经露了眼。 防吉努一带有一个为首的悍苗,名叫安山,表面是防吉努司的富人,事实上是一个坐地分赃的大头子,他手下派出许多的探事人,一见了过路客商有些油水的,就专在方山左近打劫,不但越货,而且杀人。安馨、玉骢虽不是什么大商人,却是穿着齐整,一望便知是富有的苗民。原来他俩的穿章打扮,仍有许多是苗人的习尚,所以初到白盐井投宿时,家家都闭门不纳,后来宇文剑庐曾说过,“照二位的打扮,此地不会有人肯留你们过宿”的话,也正是他二人尚留有苗人服装的原故。 这天他们走到方山岭前一看,安馨不由喝了一声:“好险恶的峰峦。”回头便对玉骢又说了句,“此地须要留神。”二人就一前一后向方山岭上走去。时当初冬,太阳上来甚迟,他们起得又早,带着黑就上了路,脚底下又快,走到方山一柱峰入口地方,天色刚刚大白,晨风一阵阵迎面吹来,颇有寒意。安馨遥望岭脊上与山腰间一阵黄白色的浓雾直升起来,知道山间林茂人稀,瘴气未退,玉骢便由囊中取出大觉禅师赠给的避瘴的丸药,含在口内,向前直进,看看就到了一柱峰深谷间,偏偏这座一柱峰是山里套山的一重峻岭,二人觉得非常险峻难走,就一边歇着,一边走着,直走到午刻,才将这一道峰头走尽,真是走得又饥又渴,便想找一家山家用些酒饭,可是满山尽是大林子,竟不见一间房屋。 好容易走到一道溪边,远望出去,在数十百步以外,似有一道炊烟,安馨便知有了人家,忙与玉骢紧行几步,到得临近一看,不但有人家,见一所竹楼前,挑着一个酒招儿,居然还有一家酒饭铺,二人大喜,忙走进楼下,见有一个老苗子坐在柜上,衣衫破旧,面貌丑恶,猴在柜上,目灼灼望着安馨等不语。 安馨就操着苗语问说:“可有现成酒饭?” 那老苗露出一脸的奸笑,呵呵的应着说:“有,有,请到楼上坐吧。” 安馨就同了玉骢,上了竹楼,向四面一看,见楼前四维都是合抱的巨竹,将一座小楼遮得绿油油的,甚是幽静,心说可惜这是初冬,如是夏日,这地方倒是纳凉胜地了。二人捡了座头,坐下向楼内一看,虽是午饭时候,却静悄悄的不见一个人影,正自顾盼,忽见从屋后竹屏风里面,转出一个面黄肌瘦,二目灼灼似贼的苗人来,他如不开口,二人还真以为他是个贼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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