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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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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威种族虽同本于西过兹,而日耳曼创立之时已自成部落,于西三纪之世,当魏、晋时已与佛兰克、佛勒兴、萨逊三盟并峙。及西五世纪后,佛兰克强盛,统一日耳曼,行封建之制。画地为县,县有伯,如吾令长;合诸县为小国,国有公,如吾国郡守。然既名为国,则各为自治,异于郡县矣。又分封食邑,而公伯私之。有授位于王者,巴威则举于民,其后权力日大,则请于王而世袭焉。沙立曼为帝,恶封建之专擅也,废公爵,而哲西罗为巴威公。被擒废后,巴威复封侯,且为七选侯之一,地大民富,与萨逊、波嬉眠并为古国,盛名传至今千余年。虽奥地利亚犹为后起,况普鲁士也?其国境之大,亦自普鲁士外无其比。 〖日耳曼统一行封建郡县制与我国同〗 十九日,自匈牙利往柏林。汽车晚六时行,越日十一时午到柏林,车行凡二十时。头等位九十二马克,二等位六十八马克。 〖自匈牙利往柏林〗 驱车柏林,道路广大严洁,皆夹列树,宫室崇整。公馆、宫观之宏伟壮丽者皆聚于嗹嗹,为德第一大道,妙胜甲天下,直通梯丫大公囿。囿广十六启罗迈当,东西三十七启罗迈当,南北七迈当,比中国三十余里,林木蓊郁,池塔掩映。汽车直穿半时许而过新柏林。新柏林者,开辟七十年,宫室、道路尤洁丽,宫室外皆有林园,盖皆富贵第宅也。嗹嗹道中为花木置几,听游人行游,旁为马行路,左右车路。又左右近市廛处亦种树,为人行路,铺以小石,砌成花样。道广几二十丈,明净如镜,夜则电灯照耀。柏林以树胜,别有清肃之意态。入柏林中,但见整齐、新洁、严肃之气象,乃叹强霸之有由也。视伦敦、巴黎不免拖沓矣,视美国又嫌散漫,吾取柏林焉。 柏林演戏剧至十时后止,冬则十一时止。跳舞至十一时止,一切歌舞至十二时止。十二时后道罕游人,惟食饮馆间有一二者。全京禁妓,男女皆谋合于茶馆,目挑心招,逡遁诡秘,而畏巡警之知,见而心悸,无敢明目张胆接袂挨肩如法、英、美者。行遍欧土,惟柏林耳,严肃之象,布于四境。乃叹俾士麦之治法也,如见我子产焉。问其土人,颇以为苦,盖有法、比、奥、匈相比之故,而令行政肃焉。 〖柏林整齐新洁严肃之气象〗 〖俾士麦治国如子产〗 《诗》曰:“大车槛槛,毳衣如菼。岂不尔思?畏子不敢!”柏林有焉。惟十时禁剧未免太煞风景,于人道为乐之意,似未至也。然其文学、技艺至为明盛,各物质制作皆有专院大学,游士几及万人,种种皆过于欧美。游柏林者,自感其清肃广明之气,物价、饮食、用度皆贱于英、法。派学生乎,以德为最宜矣。日本学生在此尚有千人也。 〖派留学生以德为最宜〗 抵柏林,初出游,大道中即见路德像,手执书,貌丰睟而有英气。路德创开新教,今四百年间行遍大地,已逾万万人,实为日耳曼第一人才。以儒教之朱子、佛教之慧能比之,拨弃旧教而一统则过之,若法力气势之披猖,似尚未能逮彼也。盖立教本自不同,彼抗旧教,至相杀百万,吾国争教惟事纸笔,且初始压力亦无其大也。耶教同佛,本无妻,路德以五十余岁之老僧,公然娶一老尼为妻,不忌众议,本大怪事。此与日本亲鸾之开本愿宗,西藏莲花生之开红教,皆娶妻示淫,以使行道,同一手法。与印度湿拏教之事女神教,大变婆罗门之法,盖有绝大智慧以审人情,有绝大魄力以破旧法,此所以成教主也。 〖路德开创新教〗 夫道之行也,有二焉。一则清节高行,人难能也。人难能,则人尊之敬之,而其教得行。自婆罗门及佛教之高僧,耶教与夫各教僧皆然。盖人不婚宦则情欲减半,既谢情欲,则学术易精深,而惟以宣布其教为事。凡人世所争竞、情欲、声色之物,彼皆弃之。彼之所争,独在人所不暇为、不专为之教权,则自拱手以让之矣。彼无欲无为,既专且精,既悍且鸷,彼又重魂而不重身命,故又能拼万死以争之,此僧权之所以独大也。即儒教有妻,而儒生讲学能聚大众、有盛名者,必尚高行,愈鞭辟而愈甚,故末流必以清苦卓绝为贵。故其余波也,中国工艺之不兴,宫室、器物之败窳,皆因之,而教之尊,化之美,亦系是焉。一则适人之情,纵人之欲。人所同愿同好者,则人乐奉之从之。人皆乐从,故其教行之至速且大也。 凡老氏之阴谋,杨朱之为我,及今世自由之说,皆一出而大行。若湿拏、莲花生、亲鸾、路德之教,亦得其意也。苦行之教严而易尊,适情之教顺而可大。及其弊也,以苦行为教而人难守之,于是僧多败行,而教即因是而败。路德之起,即起于教皇之贪而行赦罪纸,僧之淫而行认罪亭,有以激而成之也。中国佛寺之毁,亦多毁于僧之先行也。适情纵欲之教,必至如公孙朝之纵酒,如高洋、杨广之淫昏,此岂复恤其教旨?故西藏红教卒为黄教所胜,而印度湿拏教亦卒为新教所败也。故适情之教亦不能尊,亦不能强,亦不能久也。 〖清洁高行人难能也〗 〖适人之情纵人之欲〗 〖苦行之教严而易尊〗 〖适情之教顺而可大〗 然男女之欲,天所生也,谁能绝之?必强绝之,必将旁决,如彼塞川,然必不可行,故莫若因势利导之。今耶教挟妻而行遍大地,教亦遍大地,败行不多著,则路德立法之善也。然路德刚健之力,有万象不移之概焉。当路德时,教皇实同一统之王者,而路德尚为维丁堡学校之学生,首抗之,以教王使者行赦罪纸而数其罪,大书帛于祅祠之门,于是日以攻旧教之腐败为事。适是时,累代教王皆贪鄙而大僧骄纵,为人所公恶,故说得大行。当西一千五百十八年,教皇尼第十召而责之,抗论愈厉,人心愈归。逾二年,教皇数路德罪五十一条,限六十日改过。路德于维丁堡会大众,焚其诏命而面数其使。教皇无如何,下诏欲定路德罪,而议员多持未可。 于是日耳曼帝恰儿斯奉教皇诏,大会人民于俄民斯,而未敢徇之,乃特赐护照召来见,所过迎者如云。会中议员愈诘难而愈直,恰儿斯纵之。后虽诏责之,而萨逊公爵迎居于华特堡,著《新约全书》。后以同志不妥,复还维丁堡,改译经文,其说大行,日耳曼诸侯皆尊信之。而瑟克生选员及赫生侯先黜天主教,禁尼庵,没教会之地为公产,皆听路德而行,买诺最博学者辅之,于是务更天主教旧章,尽改变旧观念。天主教人大恐,日耳曼帝乃开大会于斯伯亚,令奥公斐迭南主之公议,主旧者多,乃诏改新教,首设牧师以约束之。路德之党及诸侯信奉路德者不从,乃联合新教,自称新教徒,以别于旧。时西千五百二十九年,为新教立成创名之始。 〖路德刚健有力万象不移〗 〖著《新约全书》其说大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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