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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我关心的事,我忙问:“他的情形怎样?”

  费勒苦笑了一下:“做为精神病医生,我甚至难以下断语,所以也极希望听你的意见。”

  他的话,比在电话中更加难以捉摸,我心中疑惑,心想还是不要多问,见了郑保云再说,所以我作了一个手势:“还等甚么,这就去看他吧。”

  费勒点着头,带着我,却走出了医院的主要建筑物,走向花园去,我奇怪道:“郑先生他——”

  费勒解释着:“郑先生是豪富,他的家人特地为他造了一座十分精致的屋子,派了许多人来听他使唤,不过一直以来,他甚么知觉也没有,自然不懂得甚么享受,只是近一个月来才有些不同。”

  我问了一句:“他清醒了?”

  我曾是郑家庞大财产的处理人,我和郑老太商量过,拨出了一笔为数极巨的现金,委托律师事务所处理,全是归郑保云使用的,如果他已清醒了话,那正好可以用这笔钱来改善处境。

  费勒对于我那么简单的一个问题,却没有法子直接回答,只是叹了一声。

  我倒也不以为怪,因为一个精神病患者,很可能情况转变,介乎清醒与不清醒之间,很难界定,郑保云多半是那种情形。

  转过了医院的主要建筑,在花园的一角,可以看到一幢精致的洋房,灯火通明,费勒医生没有说甚么,只是伸手指了指。

  那自然就是郑保云的“特别病房”了。我一直不知他有着这种特殊待遇。费勒又道:“原来的主治医师逝世,我接手作他的主治医生,还只是三个月之前的事。一直以来,他都被认为是没有希望的。”

  我道:“是,那是以前主治医师的结论。”

  费勒迟疑了一下:“三个月前,我做为他的主治医师,又曾替他作了十分详细的检查,结论仍是一样。”

  我“哦”了一声,扬了扬眉,替代询问,费勒苦笑了一下:“所以,当一个月之前,我去看他时,他忽然对我说起话来,那——几乎——把我——吓呆了。”

  我停了下来,盯着他,大有责备的神色:“精神病患者,会忽然痊愈,这不是罕见的医例。”

  (我就曾在疯人院中,被当作没有希望,连白素也不认得,后来是在门口一跤仆跌,头撞石阶,才奇迹也似的“醒”过来。)

  费勒给我说得满脸通红:“我——知道,可是他的情形大不相同,他忽然向我说:‘我要见卫斯理’时,神情一点也没有改变,我甚至不知道‘卫斯理’是甚么,问他,他也没有反应,只是重复地说着,这种情形——真是罕见之极。”

  我想象着情形,费勒的形容能力不算强,但也可以设想一下这种情形。我道:“他不止向你提出一次吧?一直是那样?”

  费勒道:“直到最近一次,我告诉他你肯来,他——居然——微笑了一下。”

  我又不禁恼怒:“甚么叫‘居然’笑了一下?”

  费勒苦笑:“你看到了就会知道,他——不知有多少年——没有微笑了,他只是狂笑,所以他脸部的肌肉,不懂得如何表达微笑,或许是他不懂得控制——总之,现出的笑容,怪异莫名。”

  他说到这里,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寒战。

  这时,已来到了那幢洋房的门口,一个穿着白制服的仆人,迎了上来,神色显得十分慌张,而费勒又像是知道仆人神色慌张的理由,向仆人使了一个眼色,仆人则点了点头。

  这些小动作看在我的眼中,令我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立时冷冷地道:“医生,如果你有甚么事瞒着我,现在该说了吧。”

  年轻的费勒可能本性并不鬼头鬼脑,听到我那样讥讽他,立时胀红了脸,不知如何才好,我冷笑地望着他,他苦笑着:“不是——有事瞒你——是发生了甚么事,我——完全不知道,那自然——也无从向你说起,只好——请你自己去看——”

  他支支吾吾地说着,我已经大踏步向石阶上走去,他和仆人,急急跟在后面。

  一进门,那洋房完全照着正常的形式建造和布置,看来绝不像是医院的“病房”。家具陈设还很新,楼梯口有两个仆人,费勒指了指楼上:“他一直住在楼上的一间房间中,由于他的情形十分恶劣,所以那间房间,和医院的严重病患者的病房一样。”

  我知道那种病房的情形,例如为防病人自己伤害自己,房间的墙壁都铺上了软胶,窗、门上皆有铁栅之类,无疑是一间囚室,真正严重的时候,甚至还要把病人固定在床上。

  当时,我皱了皱眉,咕哝了一句:“现在他情形应该有好转,还有必要留他在病房中?”

  费勒医生欲语又止,仍然是吞吞吐吐。我也不去理会他,连跳带奔,上了楼梯,费勒急急跟在我的身后,有点气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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