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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起了郑保云的一切,不禁“啊”地一声,以为医院方面传来的一定是坏消息;在疯了若干年之后,还会有甚么好消息?

  可是,电话那边却道:“卫斯理先生,我们的病人——有一种很奇异的现象,他——坚持要见你。”

  我愣了一愣,一时之间,不明白那是甚么意思。郑保云在入院之后,我去看过他几次,每次,不是狂笑,就是瞪着眼一声不出,医生说他连语言机能都丧失了,怎么能“坚持要见我”?

  如果他能够“坚持要见我”,那就证明他至少可以表达自己的意思了。

  一想及这一点,我大是高兴:“郑保云,他,痊愈了?那是甚么时候的事?”

  费勒医生迟疑了一下:“不能说是痊愈,情形——十分特殊,卫先生如果可能,最好到医院来一下。”

  他言词闪烁,可知其间还有一些问题。我略微考虑了一下,还未曾答复,那费勒医生又道:“郑先生虽然是豪富,可是似乎找不到甚么人可以对他——负责,他的母亲去年谢世,你是在医院记录中他唯一的联络人。”

  费勒医生多半是怕我不肯去,所以才提醒我对郑保云有一定的责任。

  的确,当年他发疯,送他进精神病院的是我,这使我自然而然地成为他的联络人。人在人情在,郑保云一成了疯子,昔日的种种追随者,自然也风流云散。费勒医生又告诉了我郑老太的死讯,想起那位老太太,我也不禁十分欷歔。

  我对郑保云的处境十分同情,就算没有疑点可以在他身上发掘,他久病之后,有了起色,我也应该去看看他,所以我道:“好,我会尽快赶来,请你先告诉他,我会来看他。”费勒医生的声音大是高兴,连声道:“谢谢你,谢谢你。”他这种态度,使我略感奇怪:我答应去看郑保云,他何以那么高兴?看来这种高兴,已经超越了医生对病人的关心。

  我只是略想了一想,没有深究下去。

  放下电话之后,我又把和郑保云在一起的事,仔细想了一想,想起了其中的一个细节,十分有趣:郑老太说郑天禄在拣妻子的时候,戴上一副“形状奇特,会闪光的眼镜”对着被选择的女孩子看,这个细节后来在讨论的时候,我和白素都忽略了过去。

  现在想起来,那副“眼镜”多少有点古怪——是不是通过这副眼镜,可以看穿人体的结构,从而判断这个女孩子会不会生育外星混血儿?

  在接下来的时间中,陈年旧事全都从记忆中跳了出来,白素回来时,在书房外一探头,看到我独自在发愣,笑道:“那几个小朋友没来吵你?”

  她自然是指温宝裕、胡说、良辰、美景而言,这几个小朋友,经常在我这里聚集,吵得天翻地覆,白素和我也习以为常了。

  我笑了一下:“把他们赶回陈长青的屋子去了。我刚才接到马尼拉的长途电话,精神病院的一个费勒医生打来的,猜猜是谁要见我?”

  白素呆了一呆,倚着门框,侧头思索着。她这样的姿态十分动人,我看得有点发呆。她用不敢肯定的口吻问:“那个——外星混血儿?”

  我鼓掌,表示称赞她一猜就中,白素立时道:“他痊愈了?”

  我道:“不能很肯定。”

  说着,我把电话录音放给她听一遍,白素扬眉:“奇怪,那医生讲话好像有点不尽不实。”

  我道:“我也有这个感觉,我觉得他好像很有点难言之隐。”

  白素笑:“去了一看,就可以知道是甚么情形了——”她摇着头:“我不去,郑保云这个人,照你的描述,相当古怪,要是事情与你没有甚么大关系——”

  我也笑着:“万事不关心?”

  白素挥着手:“我们还没有到这地步吧。”

  我决定立刻动身,一小时之后,已经身在机场,当日接近午夜时分,我已到了马尼拉,租了一辆车,直趋那家精神病院。

  §二、疯子的游戏

  精神病院和若干年前,我送郑保云进来的时候一模一样,草木繁茂,门前的一大簇芭蕉树,随风摇曳。我在医院门口,向传达室道明了来意,立时被请到会客室,不一会,费勒医生便急匆匆走了进来。出乎意料之外的年轻,看起来不过二十五、六岁左右,多半是才从医学院出来的。

  费勒和我热烈握手,又出乎我意料之外。他用力摇着我的手,十分热情地道:“卫先生,我听说过你许多事,尤其是有关精神病医生的那个故事。”

  我自己一时之间,反倒想不起哪个故事是和精神病医生有关,而费勒这年轻人,看来性子很急,讲话有点有头无尾,这样说了一句之后,立时又抛开,说第二个话题:“郑先生知道你会来看他,十分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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