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奥森·斯科特·卡德 > 背叛之星 | 上页 下页
二一


  “在思考你们这个国家的奇怪之处,麻宝。”

  “我却觉得它正合适。”她似乎被我逗乐了,语气里透出笑意。

  “你们征服了一整个王国,你们征服的土地比别的大多数王国还要大。但你们却不是一个军事化的国家,甚至并不崇尚暴力。”

  她轻笑道:“不崇尚暴力,确实如此。不像你这么暴力。‘教师’跟我说,你在埃里森的乡间道路上,杀死了两个想要强奸你的男人。”

  我大吃一惊。他们竟然追查到了我的行踪,这让我不安起来。他们查到什么了?我应该说自己是从斯坦利来的,那儿对纳库麦而言就仿佛天涯海角般遥远。但只有伯德是女人掌权的地方。然后我意识到纳库麦人想要越过罗伯斯或琼斯前往伯德进行调查,不比我从麻宝麻瓦的房子里跳出去,落到地上逃跑要容易多少。

  “是的。”我承认道,“在伯德,女人都受过训练,知道如何杀人于无形,不然男人很快就会爬到我们头上。麻宝,你还没有回答我,为什么纳库麦人要发动战争?”

  这下轮到她沉默了,但过了一会儿,她只是简单答道:“我不知道。没人要我参与战争,我也不会参与战争。”

  “那他们是从哪里征募到士兵的呢?”

  “自然是从那些穷人中。他们无法提供别人想要的东西,但加入到战争中,他们就能献出自己唯一有价值的东西,他们的生命和他们的力量。相比于创造,战争是多么简单啊,哪怕是个蠢货都能成为战士。”

  我想起曾见过的那些纳库麦战士,昂首挺胸,丝毫不惧战斗,手持铁制武器,肆意蹂躏那些软弱怕事的埃里森人。是的,那些最卑贱的纳库麦人,他们一直被所有人看不起,终于有机会骑在别人头上,当然会紧抓住这个机会不放了。

  “但这并不是你想知道的。”麻宝麻瓦说道。

  “嗯?”

  “你是为了别的事情来的。”

  “什么?”我问道,但心底却在颤抖不已,就像小孩子在捉迷藏的游戏里就要被找到时那样。

  “你是来搞清我们从哪儿弄来那么多铁的。”

  这就是对我的审判了。如果我说是,几乎可以想象得到她尖叫的声音响彻夜空,一千个声音随之应和,我被人从这平台上丢下去,并从夜空中直坠地面。但如果我不承认,会不会失去这个仅有的,找出真相的机会?如果麻宝麻瓦真的如我猜测的那样,在密谋着什么,或许她愿意告诉我事实?但如果她是为国王工作的,或者深爱着国王,她也可能正在把我推向陷阱。

  要模棱两可。父亲经常这样教导我。

  “所有人都知道你们从哪里弄来铁的。”我故作轻松道,“从你们的交易馆那儿,从那些观察者手中,和所有人一样。”

  她笑了起来:“聪明,我的女孩。但你有一枚钢环,你还认为它具有极高的价值。这说明你的国家也在换取钢铁,只是数量非常少,所以你很想弄明白我们向交易馆出售什么。”

  她知道我在这两周里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吗?

  “我可没向任何人问过类似的问题。”

  她又笑了起来:“当然没有,所以你还待在这儿。”

  “当然,我对很多事都感到好奇,但我是来觐见国王的。”

  “国王、国王、国王,看,你就像其他人一样,追逐着谎言、假象和幻梦到处跑。钢铁,你想知道我们怎么换取钢铁的。为什么?这样你就能阻止我们,或者你们就可以自己跟交易馆交易,至少能得到和我们一样多的钢铁。”

  “都不是,麻宝麻瓦。或许我们不该谈论这些东西。”我说道,但我却知道她会继续的,她要继续的。

  “但这就是最疯狂的地方。”她的语气里带着那种小女孩才有的调皮劲儿,“他们采取了一切预防措施,每天由我或‘教师’陪伴你左右,从早到晚地绑住了你。这就让你完全无法阻止我们,或者复制我们的办法。”

  “既然我无能为力,那你还担心什么?”

  她像个孩子那样“咯咯”笑了起来并说道:“以防万一,以防万一,兰珂女士。”她突然站起身,走出房间,返回那个装着书和杂物的房间,她在找别的什么东西。我在她身后,恰好来得及接住她丢给我的一件黑色长袍。

  “我会离开房间,让你换上衣服。”她说道。

  我回到睡房时,她正不耐烦地等在那里,上下走动着,轻轻地哼着歌。我走进来时,她快步走向我,手摸上我的脸颊,那上面沾着点什么黏稠而温暖的东西,她“咯咯”笑着,看着我并轻声道:“现在你变成黑人了。”

  她把手上的东西抹到我的手和手腕上,然后是脚和脚踝。在抹脚时,她的一只手向上摸到了我的膝盖以上,让我不由得猛地后退了一步,害怕她在开玩笑时,发现了那个开不得玩笑的真相。

  “小心。”她叫道。我看了看身后,才意识到我正站在平台的边缘,差一点就要掉下去,于是连忙向前两步。

  “抱歉。”她说道,“只是开个玩笑,下不为例。”

  “你在干什么?”我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可以在晚上到处走。”她说道,在我身前转了个身。刚才她已褪去衣衫准备睡觉,所以现在仍赤身裸体:“没人能从远处看见我。可你呢?白得像朵百合花,发色又这么浅,兰珂女士,隔着六棵树他们就都能看见你。”她拿过一个黑色的柔软小帽套在我头上,牵着我的手,领我走到房子边缘。

  “我来带路。”她说道,“如果你喜欢即将看到的东西,将来别忘了还我这个人情。”

  “好的。”我说道,“什么人情?”

  “没你想的那么麻烦。”她说道,“没什么麻烦的。”然后她走入黑暗中,而我紧随其后。

  这是我第一次于晚上行走在树木间,突然,那些恐惧感又回来了。哪怕在宽宽的树枝上,我也不敢再奔跑。如果我只是稍微偏离了方向呢?我又怎么知道什么时候该放手从摆绳上跳下去?我怎么知道该把脚放在什么地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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