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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八


  对方露出招牌式的冷笑:“我确实规规矩矩待在我的旧城堡里,出入口被木女王的警卫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她还用秘密摄像机观察我的‘私生活’。是的,我知道那些摄像机,我也知道木女王知道我知道。哈哈。但如果我进入其他房间,或是到地下墓穴去,她就看不到我了。我自有出入城堡的办法,我还有几位忠心耿耿的随从。内海峡冰封之后,我要想跨海进入内陆并不难。”

  拉芙娜知道,剜刀以前就用这一招来过内陆,去看望铁先生的残余组件。她没把这事告诉木女王,一方面,那几次来访构不成什么威胁;另一方面,她不想暴露自己的“魔法”监控系统。“这么说你是从冰面上过来的。可再怎么说也有六百米的距离,这一路都没被发现,你是怎么做到的?”

  “坐缆车会被发现,这一点是肯定的。”他狡黠地看了她一眼,“谁知道呢,伪装可是我的拿手戏,我可能是分批上来的也说不定。”他停顿了一会儿,好让她琢磨他的话,又接着说:“但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作为我拿出诚意的证明。”恐怕只能证明你的自负吧,而这在木女王的后代中普遍存在又尽人皆知。“你看,就在新堡镇上下水系统建成之时,你、木女王和斯库鲁皮罗都因此沾沾自喜,而我更感兴趣的是‘纵横二号’绘制的断层图。有了这张地形图,挖掘秘道不过是小菜一碟——好吧,实际上我们还是付出了数年的劳动,因为在木女王的鼻子底下动工简直是场噩梦。楼梯很窄,几乎和我昔日里那些隧道一样窄,只够单个组件通过,你还记得吧?”

  “记得。”拉芙娜简短答道。就是在那种地方,阿姆迪和当时只有九岁的杰弗里差点被活活烧死——尽管那是铁先生的命令。“秘道里没法推轮椅吧?”

  “是不行,所以台阶的部分,我特别给白耳尖准备了吊索。”白耳尖即那个残疾组件,“即便如此,往返一趟也十分辛苦。是吧,螺旋牙线?”

  “是的,老板。”身后一个声音响起。她吓得猛一回头,见螺旋牙线几乎就贴着她的脚后跟。也就是说,他和剜刀相距不到两米。对于共生体来说,这个距离近得惊人。确实,降雪能大大削弱思想声的影响,但或许还是因为螺旋牙线曾是剜刀大人的‘白外套’之一吧。他们接受过训练,只要主人要求,就能在很大程度上舍弃自我意识。

  螺旋牙线继续说:“我得拖着白耳尖爬完一百五十一级台阶。回程更惨,估计明天正午之前都到不了家。”

  她又转向剜刀,尽可能装出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好吧,告诉我这么重要的秘密,你想得到什么?”

  “我只是想帮你,女士。打一开始,自从我以全新的面貌与你和木女王相见的那天起,我就一直试图让你们明白这一点。”

  “但你并不打算把秘密告诉木女王吧?”

  “唉,她谁也不信!”他顿住了,在积雪的浅滩上努力想要推动独轮车,“我现在担心,我们面对的是一个全新的木女王——不是说邪恶,但或许更糟——一个蠢货。”他话中夹着几声惋惜的笑。

  “蠢货?内维尔试图操纵她的事,我确信木女王是知道的。”

  “当然,”剜刀说,“她以为自己能控制局面,但她错得离谱。好吧,我是来救你们俩的。我向来就比木女王聪明,至于你——”

  “我蠢得无可救药,这场阴谋我从头到尾丝毫没有觉察。”

  剜刀的小车突然停住,所有组件都抬起头看着她,声音诚恳而深沉:“不,拉芙娜,你不是蠢,你是天真。你的心灵太纯洁,不为现实世界所容。除了残体和圣徒,我还从未在我的同胞当中见过像你这样的。告诉我,这是太空文明所特有的吗?还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供你这样的个体生存?”

  我正在努力改变自己!她大声道:“你们共生体中也有纯洁的代表,泰娜瑟克特不就是吗?”

  “哼,但她的意识终究没能幸存下来,不是吗?”剜刀耸耸肩,自我打量了一番,“泰娜瑟克特最终幻化成一种态度,威胁着我的美好生活。”他朝他的残疾组件努努嘴,那家伙的下半身裹在毯子里,乌黑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拉芙娜,“如果白耳尖死在我其他组件的前头,事情可就要有趣起来了。”他夸张地叹了口气,“不过在那之前,我觉得当你的秘密顾问也很好玩。来吧,随时听候差遣。”

  他们又默默地走了几步。天人哪!这将产生一系列后果,有好有坏,延伸至各个方面。要是木女王觉得拉芙娜和剜刀在密谋对付她怎么办?要是剜刀也像内维尔那样利用她呢?要是用她新近发现的威胁分析程序进行演算,恐怕还能列出一百种可能的后果。我得找行脚和约翰娜商量一下。但此时此地她该怎么做?

  这个狡猾的共生体害得她心烦意乱……

  “好吧,剜刀。欢迎你提建议,但我没有义务非听不可。”

  “哦,当然,当然。这第一次会面主要是为了建立我们的信任关系。我还有一条内幕消息要告诉你,外加几则小道消息。要知道,内维尔把你的形象全毁了。”

  “这就是所谓的内幕?”

  “你到现在还没完全认清形势,我那过分自信的母亲木女王同样对此一无所知。她还以为内维尔是个头脑简单的业余玩家。”

  “你觉得他是专业的?”

  “他本人?当然不是。但你们可能还不知道,内维尔不过是个工具,他背后的家伙比他聪明百倍。”

  “什么?我了解那些孩子,内维尔的同伙里没有这号人物。”

  “确实没有。内维尔的后台是爪族,而且根本不在王国内。”

  剜刀继续向前走去,拉芙娜却在雪中站住了。“不可能!”她说着小跑两步追了上去,“大孩子当中没几个和共生体建立私人关系的,内维尔·斯托赫特肯定也没有。”内维尔对待共生体算得上友善,但她怀疑,他和那些斯特劳姆极端分子一样是种族主义者,一心只想着实现飞升,到超限界去。

  剜刀耸耸肩:“我可没说他们和他是朋友。他们只是在利用他,而他也以为自己在利用他们。这种同盟十分危险,尤其是在你和木女王还不知情的情况下。”

  拉芙娜因为这种可能性感到惊恐。她再度放慢脚步,总觉得有些地方说不通。

  剜刀没有放慢脚步,用爪族语说了句什么。她解读不了那个和声,只知道是疑问句。片刻之后,前方有了回应。“啊,”剜刀再次开口道,“看来我们的谈话到此为止了。小巷快到头了。你现在应该回大路去,赶在内维尔的眼线发现之前。我会告诉你所有细节的,很快。”一个组件折回到她脚边,一口叼住裤腿,拽着她往前走。

  “但,但是……”他之前一路铺垫,如今却来不及透露细节?这就是剜刀!她止住脚步,稳了稳身子。“等等!”她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这说不通。一场跨国阴谋?都有谁?你又是从哪儿知道这些细节的?”

  剜刀没有松开她的裤腿,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你觉得呢,亲爱的?当然是因为那些阴谋家认定我是他们的人啦。”他的另外两个组件也回来了,轻推着她上了女王大道。

  “现在,嘘——”他最后那点声音也消失在漫天飞雪之中。

  -11-

  约翰娜和行脚一致认为,他们应该把剜刀提供的情报立即告知木女王。第二天晚上,行脚前来通报:“除了见面的地点和缘由,我把剜刀说的都告诉她了。”

  “她相信你说的吗?”拉芙娜问。

  “她打算怎么对付剜刀?”约翰娜问。

  行脚微微一笑:“我觉得剜刀用不着太担心,至少现在,木女王很平和。她告诉我,她一直怀疑剜刀与维恩戴西欧斯、大掌柜(二者或二者之一)有勾结,得知内维尔是他们的傀儡,她并不吃惊。最后她还叫我向你道喜,拉芙娜。”

  “道什么喜?”

  “‘告诉拉芙娜那个傻瓜,她离识破剜刀的险恶阴谋又近了一步。’”行脚突然用木女王的声音说——并非模仿,更像是录音回放。

  拉芙娜下意识地张大了嘴:“那剜刀干吗特意跑来告诉我呢?”

  行脚耸耸肩:“木女王认为这只是老剜刀施虐癖发作,毕竟到头来,他什么细节也没透露。我个人认为,剜刀-泰娜瑟克特并没有什么施虐倾向。他倒是希望自己有。”

  约翰娜摆摆手表示他的看法无关紧要:“如果这不是剜刀的游戏,如果维恩戴西欧斯确实在操控内维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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