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尘(34)_尼尔·盖曼

三四

　　在他身后，独角兽痛苦尖叫。

　　崔斯坦从短上衣扯下一条带子，用蜡块裹住。

　　“发生什么事了？”星星问，她也四肢伏地朝崔斯坦爬了过来。

　　“我实在搞不清楚。”他承认道。

　　这时，女巫发出一阵哀嚎，原来是独角兽用角猛力刺穿她的肩膀。独角兽把她挑离地面，得意洋洋地打算把她摔到地上，让她惨死在锋利的蹄子下。尽管女巫被刺住了，但她忽地转了一圈，用那把较长的火山玻璃尖刀戳进独角兽的眼睛，深深刺透颅骨。

　　这头野兽倒毙在小旅馆的木头地板上，鲜血从体侧、眼睛和张开的口中流淌而出。它先是膝盖着地，接着便完全倒了下来，生命也就此消逝。它的舌头颜色斑驳，十分可怜地从失去生命的嘴里伸了出来。

　　魔法女王把独角兽的角从身上拔出来，一手紧握着受伤的肩膀，另一手抓着大切肉刀，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她扫视整个房间，忽然发现崔斯坦和星星挤在火炉边。慢慢地，她痛苦而缓慢地蹒跚走向他们，手中握着切肉刀，脸上挂着笑容。

　　“星星安宁时的火热金色心脏，比起吓坏的小星星明灭不定的心脏，要好得太多了。”她对两人说。她的声音出奇地超然冷静，从被血溅污的脸上发出来。“但即使是害怕受惊的星星心脏，也远比什么都没有的好。”

　　崔斯坦把星星的手握在右手中。“站起来。”他对星星说。

　　“我站不起来。”星星回答得很干脆。

　　“站起来，不然我们就死定了。”崔斯坦一面跟她说，自己也爬了起来。星星点了点头，笨拙地靠在他身上，试着站起来。

　　“站起来，否则你们就死定了？”女巫复述道，“喔，你们都会死的，孩子们，不管是站着还是坐着。对我来说都一样。”她又朝两人迈进一步。

　　“现在。”崔斯坦说，一手紧抓着星星的手臂，另一手握着他临时凑合的蜡烛：“现在，走！”

　　他把左手猛地伸进火炉。

　　疼痛和烧灼让他发出尖叫，而魔法女王瞪着他，彷佛他是疯狂的化身。

　　他临时凑成的蜡烛芯点着了，燃起稳定的蓝色火苗，整个世界开始在他们周围微微发亮。“请你开步走吧，”他乞求星星，“不要抛下我。”

　　星星笨拙地迈出一步。

　　他们把小旅馆抛在身后，魔法女王的怒吼在他们耳中盘旋。

　　他们来到地底，烛光在潮湿的地窟墙壁上闪动。他们又蹒跚跨出一步，来到月光下覆满白沙的沙漠。踏出第三步，他们高在世界之上，往下望着远远在脚下的山冈、树木、河流。

　　就在这时，最后一点蜡逐渐从崔斯坦手中消融，他几乎无法继续承受烧灼的痛苦，而最后一道火苗也永远烧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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