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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三


  那人站在男爵卧室门的屏蔽场外,身材矮小,一身肥肉,长着跟他父辈们一样的小眼睛、胀鼓鼓的肩膀。现在他的肥胖里还有几分结实,但任何人一眼就能看出,总有一天他将不得不依赖便携式悬浮器来支撑那具过度肥硕的身子。

  头脑简单肌肉发达,男爵想,不是个门塔特的料,我这个侄子……不会是另一个彼得。但也许是专门为了眼前这项任务而生的。如果我给他自由,放手让他去做,他会把挡道的一切全部碾成粉末。哦,他会成为阿拉吉斯上多么遭人憎恨的人物啊!

  “我亲爱的拉宾。”男爵说。他关了房门处的屏蔽场,但却有意让护体屏蔽场开到最大功率,知道屏蔽场在床头球形灯的照射下会发出微光,让人一眼就能看到。

  “您召我来有什么指示?”拉宾说。他走进房间,瞥了一眼护体屏蔽场引起的空气扰动,然后环顾四周,想找一把悬浮椅,却没有找到。

  “走近一点,让我能清楚地看到你。”男爵说。

  拉宾又向前走了一步,知道这该死的老家伙有意撤掉了屋里的椅子,迫使来访者不得不站着。

  “亚崔迪一族全都死了,”男爵说,“包括最后的那个继承人。这就是我召你来阿拉吉斯的原因。这颗星球重新属于你了。”

  拉宾眨眨眼睛:“可我以为,您准备推举彼得·德·佛瑞斯──”

  “彼得也死了。”

  “彼得?”

  “彼得。”

  男爵重新启动了房门的屏蔽场,以隔绝任何可能的攻击。

  “你终于对他生厌了,是吗?”拉宾问。

  在屏蔽能量的房间里,他的声音显得死板单调,毫无生气。

  “这些话我只跟你讲这一次。”男爵低沉地说,“你暗示说我除掉了彼得,就像有些人除草一样。”他举起肥嘟嘟的手,打了个响指,“是这样吗?我还没笨到那种程度,侄儿。如果你再用言语或行动暗指我愚蠢的话,我就要对你不客气了。”

  拉宾的眼睛避开了男爵,眼光中流露出恐惧的神情。他隐约知道一点这位老男爵对付家里人的手段。当然,很少会弄到搞出人命的地步,除非其中有不可抗拒的利益诱惑,或者是被大大地激怒了。尽管如此,家族处罚仍然有可能极其痛苦。

  “原谅我吧,男爵大人。”拉宾说。他垂下眼睛,尽量显得卑躬屈膝,以此来掩饰自己的愤怒。

  “你骗不了我,拉宾。”男爵说。

  拉宾仍然垂着眼皮,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

  “我要强调一点:”男爵说,“绝不要不假思索地轻易除掉一个人,而整个封邑‘通过正当的法律程序’所做的正是这种事。杀人必须是为了一个压倒其他一切方面的目的,而且,你必须明白你的目的是什么!”

  拉宾的声音里透着愤怒:“可你自己就除掉了那个叛徒──岳!昨天晚上我来的时候,亲眼看到他的尸体被抬了出去。”

  拉宾盯着他的叔叔,突然因为自己的话而感到一阵恐惧。

  但是,男爵却微笑起来。“我对危险的武器一向非常小心。”他说,“岳大夫是个叛徒,是他把公爵出卖给我的。”男爵的声音突然强硬起来,“我收买了一个苏克学校的大夫!皇家学院!你听明白了吗,小子?但如果听之任之,那种武器就会越来越不受控制。我并不是随便除掉他的。”

  “皇上知道你收买了一位苏克学校毕业的医生吗?”

  这个问题倒是一针见血,男爵想,难道我对这个侄子的判断有误?

  “这件事皇上还不知道,”男爵说,“但他的萨督卡一定会向他报告的。然而,不等发生那种事,我就会通过宇联公司的渠道,把我的报告呈交到皇上手中。我将解释说,我幸运地发现了一位大夫,他伪造出了接受过皇家侍卫级心理训练的履历。一位假大夫,你明白吗?人人都知道,你不可能改变苏克学院设定的心理定势,所以,这种解释会被接受的。”

  “啊──我明白了。”拉宾喃喃地说。

  而男爵心想:确实,我倒真的希望你能明白。我希望你能看出来,保住这个秘密有多重要。突然,男爵有点弄不明白自己的行为了。我为什么要那样做?既然我必须先利用他,然后再抛弃他,那我为什么还要向我的这个愚蠢的侄子夸口呢?男爵对自己很生气,觉得自己彷佛被人出卖了。

  “这件事必须保密,”拉宾说,“我明白了。”

  男爵叹了一口气说:“这一回,关于阿拉吉斯的事务,我给你的指示与上次不同,侄儿。上次你统治这个地方的时候,我严格控制着你。但这次,我只有一个要求。”

  “大人?”

  “收入。”

  “收入?”

  “拉宾,你知道不知道,把这么庞大的军队运来进攻亚崔迪,我们花了多少钱?你对宇航公会运送军事物资的要价有没有一点最起码的概念?”

  “很贵吧,对吗?”

  “贵!”

  男爵一只肥硕的手臂朝拉宾一挥。“如果你榨干阿拉吉斯的每一分钱,整整榨上六十年,也仅仅勉强够偿付我们支出的这笔费用!”

  拉宾吃惊地张开嘴,又闭上了,没说话。

  “贵!”男爵轻蔑地说,“该死的宇航公会垄断了太空。要不是我老早以前就开始为这笔开销筹措资金的话,我们早就毁在宇航公会手里了。你要知道,拉宾,这是最令我们头疼的问题,甚至连运送萨督卡军团的运费也是我们出的。”

  这已经不是第一回了,男爵不止一次想过,宇航公会是否也会有落入别人陷阱的那一天。这些人太阴险了,放你的血,但却不太多,让你下不了反抗的决心,最后被他们牢牢攥在手心里:到那时,他们就会逼着你不停地掏钱,掏钱,再掏钱。

  他们向来为军事冒险收取额外高昂的费用。“风险率高。”油腔滑调的宇航公会代表这样解释说。即使你能想方设法在宇航公会的银行机构中安插一个间谍,他们就会在你的系统中安插两个。

  难以忍受!

  “这么说,收入第一。”

  拉宾说。男爵垂下手臂,握成一个拳头,“狠狠地挤。”

  “只要榨得出钱,我就可以随便做任何我想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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