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科幻小说 > 海柏利昂2 | 上页 下页
一三五


  我感觉到自己分身的形体在受到真相冲击时的摇晃。乌蒙那力场之卵以外的混乱,现在已经超乎想象之外了,就好像那一方空间被巨手撕裂。智核陷入一片混乱。

  ──(乌蒙,在我们的时间里,谁是那个人类的无上智慧?那个意识藏在什么地方冬眠?)

  〔你必须了解/
  济慈/
  我们唯一的机会
  就是造出一个混血儿/
  人的儿子/
  机器的儿子=
  而且要把这个避难所做得充满吸引力
  使那个逃亡的同情
  不考虑别处为家/\
  一种意识已经是人类
  在三十代以来
  最接近神化的了/
  这种想象力能跨越
  空间和时间=
  在这样的条件下/
  这样的相连下/
  形成了各世界间的关系
  也许可以让
  那个世界
  为双方而存在〕

  ──(是谁,你他妈的,乌蒙!到底是谁?别再打谜语或说双关语了,你这个没形体的混蛋!是谁?)

  〔你已经两度
  拒绝了这种神格/
  济慈=
  如果你再拒绝
  最后一次的话/
  一切都在这里终止/
  因为已经没有
  时间了〕

  〔去吧!
  去死了再活吧!
  或者再多活一阵子再
  为我们所有的而死!
  不论怎么样乌蒙和其余的
  都和你再没有
  关系!〕

  〔走开!〕

  ***

  我在震惊和不可置信中坠落,或是被逐了出去,像一片被风吹走的叶子,飞过智核,飞过巨型数据圈,既无目标也没有指引,然后跌入更深沉的黑暗之中,又冒了出来,对着阴影尖声咒骂,进入了超级数据圈。

  在这里,充满了陌生和广阔的感觉,还有恐惧与黑暗,只有一点火光在底下燃烧着。

  我泳向那火光,在无形的黏质中挣扎。

  (在水里淹死的是拜伦,)我想道,(不是我。)除非把淹死在自己的血和肺脏残渣中也算上。

  可是现在我知道自己有选择的余地。我可以选择成为一个凡人生活下去,不是模控人而是人类,不是“同情”而是诗人。

  我逆着强劲水流游着,向那点光游下去。

  ***

  “杭特!杭特!”

  葛莱史东的助理蹒跚地走了进来,那张长脸憔悴而警醒。时间还是夜里,但是拂晓前的虚假天光微弱地照着窗子和墙壁。

  “我的天啊,”杭特叫道,惊讶地看着我。

  我看到他的眼光,就低头望向浸满了鲜红动脉血的床单和睡衣。

  我的咳嗽声惊醒了他,我的内出血让我回到了这里来。

  “杭特!”我喘着气倒回枕头上,虚弱得连手都抬不起来。

  那年纪比我大得多的男人坐在床上,抓住我的肩膀,握住我的手,我知道他明白我是个垂死的人。

  “杭特,”我轻轻地说:“有事要说,很了不起的事。”

  他要我别说话,“等下再说,席维伦,”他说:“休息一下。我先帮你洗干净,你可以等下再告诉我,还有的是时间。”

  我想爬起来,可是只能靠紧了他的手臂,我小小的手指抓在他的肩头上。“不对,”我轻轻地说,感到有痰在我喉咙里滚动,也听到外面喷泉里水的滚动声。“没有那么多时间,没多少了。”

  而我在临死的那一刻知道了,我不是那被选出来给那人类无上智慧栖息的身躯,不是AI和人类精神的结合体,根本不是那个被选中的人。

  我只是一个诗人,死在远离家园的异乡。


虚阁网(Xuges.com)
上一页 回目录 回首页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