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号屠宰场(24)_冯内果

二四

　　那位外层空间怪客给地球上的人送来一本新的《福音》书。在这本书中，基督实际上是一个无名小卒，对于许多比他更有较好关系的人而言，他只是一个痛苦而令人不快的人，但又不得不说一些他在其他《福音》中说过的令人喜爱而又叫人迷惑的事。

　　因此，有一天，别人就把他钉在十字架上以取乐，然后再把十字架埋在地上。施私刑的人以为，这么做不可能会有什么反应，而读者也必然会这么想，因为新《福音》书中，一再强调基督不算什么玩意儿。

　　然后，就在这个无名小卒被处死之前，天门大开，雷电交加，上帝的神谕轰然而降。祂告诉人们说，祂已收养这位浪子做为祂的儿子，赋予他以宇宙创造者之子的伟大权柄与各种特权，及至永远。上帝如此说：“从此以后，他将严厉地惩罚任何一个虐待没有社会关系的浪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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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勒的未婚妻已啃完了她的棒棒糖，现在又开始吃银河巧克力糖。

　　“不要看了，”罗斯瓦特把这本书扔在床底下。“去他妈的！”

　　“听起来这本书还很有趣嘛！”维兰施亚说。

　　“屈奥特写些啥玩意儿！”罗斯瓦特叫了起来。他有一个看法：屈奥特之所以不能成名是有道理的，他的文章太恶劣了，只是观念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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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屈奥特可能从来没有出过国，”罗斯瓦特继续说：“我的天！他老是写一些俗人俗事，而这些俗人又都是美国人。实际上，地球上的无名小卒就是美国人。”

　　“他住在哪里？”维兰施亚问道。

　　“谁知道！”罗斯瓦特答道：“据我所知，我是唯一听说过他的人。没有两本书是同一家出版社出版的，每次我写信请出版商转给他，信都给退了回来，因为那家出版社倒闭了。”

　　他开始改变话题，对维兰施亚手上的订婚戒子道喜。

　　“谢谢，”她说。然后伸出手指，好让罗斯瓦特仔细看看。“这颗钻石是毕勒在作战时得到的。”

　　“这是战争吸引人的地方，”罗斯瓦特说：“每个人总能得到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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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科幻小说作家屈奥特的行踪，情形大致如此：实际上他是住在毕勒的家乡──伊里阿姆，没有朋友，也没有人瞧得起，不久毕勒就会碰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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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勒──”维兰施亚唤道。

　　“嗯？”

　　“你想不想谈谈我们银器式样的事？”

　　“当然。”

　　“不论是丹麦皇家式的或攀爬玫瑰式的，我都把价钱减低了很多。”

　　“就攀爬玫瑰式的好了。”

　　“这种事我们可不能决定得太仓促，”她说：“我的意思是说──不管我们怎样决定，这可是我们过一辈子的事。”

　　毕勒研究着银器式样的图片，“丹麦皇家式吧！”最后他说。

　　“殖民地月光式也很好。”

　　“是的，是不错。”毕勒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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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着说着，毕勒又开始时光旅行，回到了特拉法马铎星球上的动物园。这时他已四十四岁，在一座测地线型的圆屋顶下展览，供人参观。他斜靠在一张卧榻上，也就是在太空旅程中他所睡的那一张。他被剥光了身子。特拉法马铎上的人对他的躯体颇感兴趣。外面围了好几千人来看他，他们都把小手举了起来，以便他们的眼睛能看得更清楚。毕勒到特拉法马铎上来，已有地球上的六个月之久了，所以对于群众早已习惯了。

　　逃跑是根本不可能的；圆顶屋外面的空气是氰化物，而距离地球有446120000000000000哩路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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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勒是关在模拟地球居住区的一座动物园中展览，里面的装饰与家具都是从爱荷华城西尔斯罗巴克公司的货仓中偷出来的，有一架彩色电视机、一张可以立刻改为床铺的躺椅，躺椅旁边有一张桌子，上面摆着台灯和烟灰缸。靠边有一间家庭式的酒吧和两把凳子，还有一张小型的撞球台。除了厨房与浴室地区外，齐墙铺有金黄色的地毯，一直延伸到地板中央的出口铁盖。躺椅前面的咖啡桌上摆着许多拚成扇形的杂志。

　　此外，还有一架立体声电唱机，电唱机播着音乐，电视机则没有打开，电视机映像管上贴着一张一个牛仔杀死另一个牛仔的图片。

　　圆顶屋没有墙壁，毕勒无处可藏。那间薄荷绿的浴室是设在露天。当毕勒从卧榻上跳下来，进入浴室小便时，围观的群众可乐了，一个个笑得前俯后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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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特拉法马铎，毕勒第一次刷牙，装上假牙后，便走进了厨房。厨房里的瓶形煤气炉、冰箱和洗碟器也都是薄荷绿的。冰箱的门上贴着一张照片，冰箱送来时就是这个样子，这是一张盖·尼迪斯夫妇共骑一辆脚踏车的照片。

　　毕勒瞧着这张照片出神，很想看出一点什么名堂来，结果啥也想不出来，脑子里一片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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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勒打开罐头，吃了一顿丰富的早餐。他把杯子、盘子、刀子、叉子、汤匙、碟子洗干净，收了起来，然后开始做他从陆军学来的早操──跨腿跳跃，弯腰及膝，伏地挺身……特拉法马铎人大多看不出毕勒身体与面孔的丑陋，他们以为他是一个最漂亮的地球人标本。这对毕勒倒是一件新鲜而令人开心的事，他开始第一次欣赏起自己的肉体来。

　　早操后，他洗了一个淋浴，并把脚趾甲修一修。刮完胡子，再在腋下喷了些防臭剂，这时，他发现一位动物园向导站在外面的升降台上，正在讲解他在做些什么，以及为什么要做这些。向导是藉由心灵感应进行讲解，静静站在那里，把脑波传送给观众。讲台上还有一些小型的键盘仪器，响导利用它把观众的问题转达给毕勒。

　　现在，电视机的喇叭里发出了第一个问题：“你在这里愉快吗？”

　　“差不多跟在地球上一样愉快。”毕勒答道，这话倒不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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